洪穆从小就在内陆长大,从未见过海,褚胖子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辆皮卡车,带着洪穆在沿海公路上走了好远,一直到了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走了一段路之后,褚胖子突然握住洪穆的手说:“小心脚下。p
这句话一下子把洪穆拉回到了几个月前,在南京的铁路上,付辰虎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了这句话,可如今时过境迁,忘却,是多么难啊!
黑暗中,褚胖子看不到洪穆的表情,他只觉得洪穆的手紧了紧,他默不作声的减缓,前进的速度,最后洪穆彻底停了下来,说:“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嗯,打吧。”褚胖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松开洪穆的手。
洪穆拿出手机,拨通了付辰虎的电话,彩铃依旧没有换,没有人接,当手机里响起嘟嘟嘟的声音,时候,洪穆突然松了口气,他真的很怕自己再一次听到那种折磨着自己的声音。
“走吧。”
在这里已经能看到黑色的海,海浪拍击在岸边的声音让洪穆兴奋了起来,他不顾褚胖子在后面喊叫,小跑着站到了离海最近的一块儿石,上,扯开嗓子长长的吼了一声,只觉得把心里的郁闷和压抑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似的舒适。
清冷的海风吹过,咸湿的空气迎面而来,海水在他脚底下一次次的冲击着岩石,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浪花溅到脸上,冰凉的海水让洪穆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释怀,而此时,突然想到了那句诗:
生命如横越的大海,我们相聚在这一条小船上。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感情死了,他和付辰虎天各一方,也许在人生这茫茫的大海上,再也不会相遇,他们在一起经历了一次漩涡,却被甩向了,同的方向,一起经历的风浪也被渐渐忘却在了身后,而人生,要不断地往前看,风浪会平静,灯塔也会出现,最终都会找到彼此的港湾。这港湾,再也不是当初在甲板上的初见了……
洪穆畅快的吼了一声之后,又连续吼了几声,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他才,了下来,蹲下来,触碰着浪花。
褚胖子看他不再压抑,便走到了他跟前,跟他蹲在一起,默不作声。
洪穆就把这首诗给褚胖子读了出来,褚胖子嘿嘿一笑说:“文人的东西咱不懂,什么生啊死啊,管那么多干什么,活在当下,,要快乐,这便是我人生的意义。”
“
你活得倒是简单,从认识
你到现在还没见过你发愁。”洪穆觉得褚胖子对人生的态度挺好,也挺羡慕他现在这状态。
“我……我也愁啊,只不过快活的时候多了,这些愁啊,就
老老实实的呆,心底发霉咯!”黑暗中褚胖子也不知道什么表情,其实他很想说,工作上压力很大,但他还是不想徒增洪穆的烦恼,依旧是大大咧咧的说。
“褚胖子,你不是第一次来钦州港呐?”洪穆突然问,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外地人不熟悉的话应该很难找到。
“嗯,也就几个月前来过,那时候还有空出来转转,我自个儿开着车瞎转悠,就转到了这个地方,挺好,本来钦州港这边渔船好多,但这里还算平静,看你心事重重的,就想到了这个地方。”褚胖子也不隐瞒。
“谢谢,褚胖子,从家里出来一路遭受的都是别人的笑话和冷漠,只有你和王叔对我好,王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无可厚非,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直对你大吼大叫的,很不礼貌,也不尊重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原谅我的冒犯。”洪穆拍拍手站了起来,面对着跟着他站起来的褚胖子说。
“我,我没有介意,臭小子,这会儿子煽什么情,搞得老子浑身不自在的。”褚胖子听洪穆这么说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可是嘴上却不承认。
洪穆离他很近,海浪在两个人脚底下欢快的歌唱,褚胖子感受到了洪穆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动不了了,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洪穆抱住了他,他感到自己身体一个激灵,洪穆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又说了一句:“谢谢你,褚胖子。”然后很快就分开了,洪穆飞快的在岩石之间跳跃着,回到了路上,留下了还在回味着刚才这个温馨画面的褚胖子。
“臭小子,贼矫情!”褚胖子暗骂一句,感到脸上热乎乎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追了上去。
“咱俩去吃烤串儿吧!”皮卡车上,褚胖子的心情特别好,提议去吃夜宵。
“你晚饭没吃饱吗?”洪穆问。
“大部分都给你吃了呀,本来想着你会剩点给我的,但是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敢说话……”褚胖子悻悻地说。
“呃,我没在意,那时候就拼命吃东西……我请你吧。”洪穆一听褚胖子这么说,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光顾着自己伤心,自己猛吃,没e忌到褚胖子……
“你初来乍到,拿什么请我?”褚胖子手握方向盘,看着前方,调侃道。
“我爸妈又不是没给我钱,再说你还能吃多少?在工地上也没有花钱的地方,这点儿钱还不在话下。”洪穆心情好了很多,有回到了平时e褚胖子相处的状态,轻松而快乐。
“你有时间考个驾照呗!”褚胖子没有再纠结谁请客的问题,他脑袋里不知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个念头。
“在工地上哪有时间考?只能等两年工期结束了才有空。”洪穆的确没有时间,在工地的e活已经被填的连个散心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哪还有空做别的事情。
“其实架子工里面只有你们四队是工期两年,前面的活紧,需要的人多,大多数的人都是一年之后就结束了,剩下零零散散的活要收尾,你们留在这里的人要继续,而且到时候很可能也要不e那么多人。”褚胖子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里搁浅的愁涌了上来。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一年结束就能回去,我要回家好好想想将来到底要去哪里发展,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工地上吧!”洪穆听褚胖子这话倒是兴奋了起来e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种工作要是一年能结束的话,那倒是轻松了。他其实很不想在这里耗费上两年的时间,想趁着自己年轻多做点对未来发展有好处的工作。
“你说你要是上完学的话,该多好……”褚胖子突然感叹,可是他又想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洪穆提起e学的事情脸色都变了,他赶紧打住,换了个话题,“快到了,我要吃三个烤鸡腿!”
洪穆对于辍学这件事,当然还是无法完全释怀,每次想到成宇的做法,都让他怒火中烧,可刚刚散心回来,褚胖子也不知道他这一段经历,而且又及时岔开了话题,他还是忍e了要怼回去的冲动。
“这家烧烤的鸡腿啊,是烤的特别香,你知道秘诀在哪吗?他们会在鸡腿上撒上一点糖,就这个糖,作用极其的大,一下子就把口感区别出来了。我就在这儿吃过一次,至今难以忘怀。”说话间,褚胖子已经把车开到了一个叫“庆一烧烤e的地方。
“我刚才说让你考驾照,其实是因为我想喝酒……”下了车,褚胖子见洪穆不说话,就凑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肩膀说。
“喝点饮料得了,你还打算酒驾回去啊!”洪穆没好气的说。
褚胖子e嘻嘻的走到烧烤摊前,问了问洪穆吃什么,这才点了一堆菜,两个人坐在外面等着。
他们其实还是在海边,只不过这边的海边停靠的都是些渔船,没有褚胖子带洪穆去的地方僻静,一月份晚上的钦州港,其实不算太冷,亚热带的天气在这个时候让人觉得心旷e怡。
没有喝酒,所以吃的就特别快,褚胖子的吃相又让洪穆想起来初次见面在服务区的时候……
现在的洪穆也不再嫌弃褚胖子这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真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