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幸穿来
人间绝妙四月天。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春风袅袅,吹得百卉盈盈欲笑。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枝头的黄莺儿,也扑着双翅,婉转悠扬起来,穿花的粉蝶也不甘寂寞,迎风飞着,纷纷乱舞,好似天女散花,大地一夜间活了过来,万物皆复苏了。
江南地界,风光绝胜,开不尽的繁花,看不够的浮绿,远近楼台隐约可见,烟水迷离,嶂影涵青,波光漾碧下,有个小小的身影,正伏在粉毯碧幔上,呼吸均匀,埋头黑甜中。
周围一片安宁,燕子无声无息地从空中滑行而过,怕打,了不敢呢喃,黄鹂只在枝头蹦跳二下,向下探了探头,衔起嫩枝,轻快地跃上青云,趁风而去。
“九小姐!九小姐!”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这世外桃源一般的静逸,随之而来的,是一位身着湖蓝交领褙子,浅水红百褶裙,长眉秀眼的女子,只见她身姿轻盈地穿过,罗薄觳般的杨柳,分开茂如红墙似的杜鹃花丛,很快来到睡得正香的那人身旁。
不知听没听见叫自己的话儿,被称作九小姐那人,愈发将头伏得更低了,恨不能连耳朵都藏进花堆草丛里去,身上本就穿着粉红折枝花衫子,这会子愈发与身下融为一体,一派天然憨媚。
“九小姐,该醒醒了!”女子见状,无可奈何地又轻轻叫了一句,手便放到那人肩膀上,也不敢大力,只微微略推了一把。
半晌过去,埋头不动那人终于没了办法,低低地哀嚎一声过后,叫人的女子心里一喜,因看见那人总算将头抬了起来。
早春的阳光洒在一张光彩奕奕的小脸上,一双杏眼里满满含着两汪秋水,明眸而善睐,似会说话一般,桃花双靥上如晚霞般流丹吐灿,天生的好颜色毕竟不需掩饰,才十二岁的年纪,小丫头已经是一派兰心蕙质,天然可入画了。
“好亲亲的九小姐, 伙儿都忙得热火朝天,五姨娘才说要夏裁缝替九小姐量准了尺寸再做几套衣裳,怎么一下就不见了人?!叫我们几个好找,没的腿也走细了脚也走大了!”说话女子明显是个丫鬟身份,一直装睡的那个呢?听见这话,本来欲起身答话的,这时却愈发将身子蜷缩进草丛中,嘴里求道:
“好亲亲的玉姐姐,
你去回了五姨娘,就说没寻见我人,或者说了丢了也行,求别再来烦我了,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丫鬟哭笑不得:“九小姐,这话怎么说得?真要丢了九小姐您,我们几个命还要不要了?好亲亲的九小姐,只当替我积德做福,快跟了我去吧!”说着手下加力,将已经窝下去的那人复又提了起来。
被叫作九小姐的真没了法子,她身量太小,不是那丫鬟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无可奈何之下,九小姐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长长直直的,伸了个大懒腰:“啊!嗯!哦!”
三个不知何解的感叹词过后,丫鬟终于盼来了自己等待许久的那二个字:“走吧!”
无锡苏家,望族大户,祖上曾是开朝元勋,曾经风光不可直视,不想三代荣盛之后,到了现在的二房兄弟手里,竟也有了些颓败之势。
大房在京里做官又做生意,二房在
老家看护祖业,二
老爷也同在京里出仕,皆是领了祖上的福荫所得,说起来是不错的,不过因为二位老爷官做得都不太得意,因此本是望族,到了这一代,也就只算个平常仕宦之家了。
却不料皇天庇佑,正当众人要看苏家笑话之时,苏家二房里偏生出了位贵猓五姨娘所出庶女,苏祈蕙,被选入宫之后竟大得皇帝宠爱,不到三年从婕妤直升到妃,近日将至生辰,更有传言,皇帝预备册封其作贵妃,**里自此便只在皇后一人之下,三千粉黛之上了。
因了这位颇为受宠的宛妃,自此苏家重振旗鼓,本自祖上就是钟鸣鼎食之家夂材诗书之族,皇帝因了宛妃的关系,心里又有了苏家二位老爷,老爷们也不是傻子,宦海官场上过来之人,知道时机的重要,几道讨好皇帝的折子一上,身边又有了附和的声音,二位老爷各自都升了一级,大老爷自此便是京营节度使,内务府里领着皇差又做起了宫里的香料瓷器生意,二庖则做了户部员外郎,一样于内务府揽起织造的活计来。
刚才被丫鬟强从美梦中叫醒起来的这位,便是宛妃的亲妹妹,苏家五姨娘的又一位女儿,苏家的九小姐,苏祈男是也。
丫鬟则是自小便跟她贴身伺候的,名唤玉梭,二人感情至深,情同姐猓这时因看见祈男极不情愿地走在前头,歪歪扭扭地不像个样子,便好心提醒道:“九小姐,前头就到了老爷书房了,太太正在里头领着管家婆子们清点帐簿呢!九小姐小心点,若叫看见了,太太又要说九小姐走路没个正形了!”
祈男头也不回,片刻只听见她叹了口猓便又走得端庄婀娜,如春柳拂面了。
“倒霉!”明知玉梭是好心为了自己,祈男还是忍不住在口中抱怨了一句。
说起来还真够倒霉的!
谁能想得到,这位苏家九小姐,望族之女,贵为朝中宛妃妹妹的苏祈男,竟是个小姐庾樱穿越的命?!
安梓华,1988年出生,以前三的成绩毕业于名牌大学,入职不过二三年的新人,一夜之间回到了几千年前,身体缩小了,年纪不过十二,好在智商没有掉队,给了她一份这个年龄没有的从容和睿智。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这样一饽甏,女人除了呆在家里就是呆在家里,除了算钱就是绣花,偶尔来点琴棋书画陶冶下情操,别的一无所用。
安梓华,也就是现在的苏祈男,前世最喜欢攀岩登山,自由旅行,到处去看不一样的风景。至不济呆在家里,也得看看美剧听听摇滚。
庠诤昧耍什么都没了。自己前世的喜好,一项不落,全部随时间隧道,消失在不知何处的另一端了。
悲哀啊!大不幸啊!
想起这个来,苏祈男便忍不住眼含热泪,心怀不忿,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九小姐,”眼见快馐榉浚玉梭的心提了起来,她急步赶到祈男身前,半遮半挡地走到前头,口中不忘细细叮嘱:“九小姐走快些,过了这段上了游廊就好了!”
二太太与五姨娘不和,几乎是苏家尽人皆知的秘密。二太太乃名门之后,现在娘家兄弟还坐着苏州知府的位置,八人大轿抬进饧抑后,三年生了二个儿子,不可谓运气不好了。
五姨娘呢?无锡城里一间小小蒸食铺子里所出,因苏二太太生了大儿子后做弥月酒,亲友间有人定了她家铺子里五百个糖首,她送上门时,不知怎么的,就叫二老爷看中了。
二老爷一年也难得回庖惶耍因自己儿子的事回来,不想竟抬进个姨娘进门。二太太心里的气可想而知。
偏生这五姨娘不会做人之极,贪小掐尖,要强嘴厉,无事生非,争宠夺爱,几乎全挂子武功齐整,自己肚子又不争气,生了二个都是丫头,哪里敌得过二太太?
因馑掌磙ソ宫之前,是很受了些二太太的气的。一来妻妾正庶之间,难免如此,二来也受自己母亲牵连,苏家大房二房姨娘不少,可最叫人憎烦的,唯数二房五姨娘锦芳了。
平心而论,做为母亲,五姨娘还算是合格的。她疼爱女儿们,外头争来些好东西,都贴在了两个舛身上,说起来也该是她天性如此,其实并不为东西,只是不争些什么,她就觉得不舒服似的。
嘴巴也不好,挺好的话,到了锦芳嘴里就走了味儿,因此不止是二太太,二房七位姨娘,没有一个喜欢她的,别人结帮成派,只她一个,除了自己二个女儿,别人再不肯跟馇捉。
也是走了狗屎运。三年前不知怎么的,宫里选秀女,苏家十几位小姐,到年纪的也有五六个,偏生二老爷只让送了祈蕙进京,大老爷家也有一位,大太太亲生嫡女,苏祈翎,进宫之后便消无声息了,三年之后,还只停在婕妤的位置上,没有长进。
因此宛妃现在就是苏家大小心尖儿上的宝贝,看在宛妃的份上,五姨娘扶摇直上,就连二太太也不得不咬牙忍耐下来,本来她才是宛妃名正言顺的母亲,可自小宛妃在她手下是受过不小委屈的,因此二太太不敢强硬,反倒低伏了不少。
不过五姨娘再嚣张,也一样不敢过逾,二太太就算低伏,也是正经太太,且管着二房后院家事,宛妃远在宫里,山高水远的,县官不如现管不是?
因此两人算打个平手,互相辖制。
祈男就此完蛋,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第二章 飞来横祸
因了宛妃的关系,二太太对祈男比以前略好些,也只是略而已。
一来前头紧了,后头不便太松,不然宛妃知道愈发生气,必以为二太太只对自己一人刻薄;二来五姨娘在内挑事,二太太有气便撒到祈男头上。
她是正房太太,教育管束e儿们本就是她理所当然的正事。
五姨娘呢?却对祈男不如从前了。祈蕙珠玉在前,五姨娘心心念念,恨不能祈男一夜间长大,也进宫做了皇妃才好,本就是没有耐心的人,心里一急,嘴上手上不免有些控制不住,再者因自己女儿得势嚣张,家里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e发藐视,五姨娘不明所以,总以为自己养了个皇妃出来,大小都该对她恭敬才是,因此心境倒不如从前了,对祈男也有些因爱之切,而怨之深了。
穿越来时,苏祈男便面临着这样的难题,夹缝中求生存,几乎没把她愁死,又不习惯古人的生活,整日闷在屋里不说,还e时刻提妨二位母亲对自己的各种教诲,其实是透过自己给对方立威,自己却成了隔山打牛,中间那座倒霉的山,若不是她一向心理素质过硬,再加上职场上练过几年,想必早就垮了。
因此玉梭才要提心吊胆,提醒祈男路过书房里小心,若太太看见祈男身上头上都是草e花粉,又有一番大道理要训,五姨娘听见了,一定也要于嘴头子上生些事非方罢,到时候又是九小姐倒霉,二下里受气。
只是,老天就是这样爱开玩笑,想不来什么,偏就要来什么,说曹操,曹操他还真就来了。
“祈男!
你给我站住!”正当祈e一只脚已经踏上游廊的台阶,玉梭一口大气已经出了一半时,背后陡然传来的一声断喝,妥妥地将二人美梦粉碎在襁褓之中。
苏祈男心里骂一声娘,慢吞吞转过身来,小脸上陪着笑,尽最大努力表现出自己真诚可爱温顺令人怜爱的一面,口中柔柔地叫了一声:“母亲e”
苏二太太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其实她的眼睛并没长到外头来,不过有人做了耳报神,书房门前台阶下,二太太的丫鬟玳瑁,正一脸坏笑地,看着祈男和玉梭。
玉梭心里突突直跳,恨不能直上去撕了玳瑁那脸,只是不敢动,跟在祈男e头向回走去,二人垂眉顺眼的,一前一后,乖乖站到了二太太面前。
二太太轻提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八幅百褶长裙,款款走了下来,脸上阴得滴出水来,口中厉声道:“跟你的人都死干净了?怎么弄得这一头一脸都是脏东西?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模样?!”
祈男低着头,心想怎么自己就成了大家小姐?这还真得要问问老天!本来我就不是!
她真恨不能直接吼出这句话来,可惜,不能。
玉梭见祈男一言不发,生怕她吃亏,只得陪着小心笑回道:“回二太太的话,九小姐本是……”
“有你什么事?哪有主子说话下人插嘴的份?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姐没有小姐的样儿,丫鬟没有丫鬟的规矩!也不知平日里五姨娘是怎么教你们的!还是她落得做好好学生,把个鱼头只留给我来拆?!”
苏二太太阴阳怪气,冷笑着将玉梭数落一 ,最后还是提起了五姨娘。玉梭心里一紧,正要自己陪个不是欲将这事绕过去,不想身后又传来同样冷得结冰的声音:
“我怎么做好好先生了?太太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当着众人即便要教训我,也该落个实处!”
完了完了,祈男和玉梭绝望地 视一眼,这二人又碰到一起了!祈男立刻感到,自己悠闲了一上午的好日子到头了!
五姨娘一身红衣蓝裙,本来不是姨娘的装扮,不过她生了个贵人,老爷说给太太,也就许她这样穿了,满头珠翠,一步三摇的,走下抄手游廊来。
看见来人,苏 太太心头的气愈发涌了上来,又见对方打扮得花枝招展,尤其身上那件大红缎子遍地金通麒麟补子袄儿,更将她眼睛也刺痛了。
见人已经扭到跟前,不说话也不中用,憋了半天,苏二太太方冷冷地道:“五姨娘怎么来了?老爷不是把给宛妃预备寿礼的差事派给五姨娘 么?明儿就要上路的,怎么?这会子都齐整了?!”
五姨娘立定身子,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我命苦,好容易熬到有了子息又有了大出息,还是一样不得安逸,这宛妃娘娘偏生又眼里只有我这个姨娘,”她有意将姨字带轻,娘字放重,苏二太太心尖又是一 。
“因此娘娘过生辰办寿礼都只有我来经手,别人办了,又怕吃力不讨好,唉,没得说,只得我自己慢慢累去罢了。不过好在老爷发了话,园子里人也都顺从,我也不是个笨的,如今倒也办得八九不理十了。”
五姨娘几句话下来,将个苏二太太 得几乎倒仰。
是,没错,打小自己就偏心儿子,对庶出,尤其是五姨娘的二个女儿可算严而又苛,如今那丫头野鸡竟变了凤凰,眼里没有自己这个太太也是可想而之了。
不过即便是大家都明白的事实,这死姨娘有必要当了众下人的面儿,这样青 白日的大喇喇说出来吗?亏她倒口内不害碜!
苏二太太胸口急剧起伏,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脸色也灰了大半,五姨娘便得意极了,自为自己趁足了威风,这时看见灰头土脸站在跟前的祈男,一股无名之火,便从五姨娘脚底直冲到顶窍。
“你这 杵又疯到哪儿去了?!”气急败坏之下,五姨娘的家乡话冒了出来,手也伸出来要去揪祈男的脸蛋:“一上午都不见你人,看这头上身上弄得都是什么?!”
祈男怕得就是这个,才在太太那里受教育,现在又要被五姨娘动手教训。她在心里直叫苦,我这过得什么日子 !
第三章 烦心不已
“五姨娘,”玉梭抱住五姨娘的手,人便顺势跪了下来,口中求道:“五姨娘别生气,九小姐不是有意的,因看见湖边杜鹃开得漂亮,就玩了一会子,九小姐还小呢,五姨娘有话好好话,别……”
“小?”二太太总算找到个泄火的由头了,听见玉梭的话,鼻子里便喷出一声冷气来:“宛妃娘娘这个年纪可懂事得很了,从不跟九小姐似的不知进退到处乱混!那才是大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呢!”
祈蕙虽一直在五姨娘身边,可名义上还是跟着太太长大的,不过祈男却不同了孔云磙ソ宫之后,五姨娘便仗着自己是有功的,里外一股脑,将祈男揽到了自己身边。
其实五姨娘也是私心太重,觉得自己本事大养出个皇妃来,立志要令祈男也步其姐后尘,二老爷看在宛妃面上,也就不跟她计较,太太更没话好说,因此祈男身上出了事,不论好坏勘闳是五姨娘一人兜着。
所以看见祈男这般,五姨娘才特别生气,无他,只因自己在太太面前失了面子而已。
听见太太的话,正好比重拳打在了五姨娘心头,热油倒进了旺火锅里,五姨娘立刻就发作起来,一把将玉梭推开,尖尖的指甲眼见就到科砟醒矍埃嘴里还在不住地骂道:“平日里怎么说给你的?你姐姐的生辰你也不管了?你以后还想怎么样?好的不学尽向那下道里走?!”
忍无可忍不需再忍!
“且慢!”苏祈男终于开口了,只见她纤腰约素,莲步凌波,似不在意就偏去让开了恳棠锏哪ёΓ然后极恭敬温顺地垂眉低目,软语轻述道:“让太太和五姨娘担心了,是我的不是。不过我也是心里挂念着宛妃娘娘,这才去了湖边……”
说话间,祈男从袖口里掏出样物事来,五姨娘和二太太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凑上去一瞧:“哎哟!”二人异口同拷辛顺隼础
原来祈男手里拿着的,竟是一把小小嫩嫩,直直长长,散发出淡淡草清气的,藜蒿杆子!
五姨娘一拍巴掌:“我的天神,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苏二太太抚额庆幸:“好在九丫头提起来,不然宛妃可得失望了!
原来,祈蕙在家里,最喜欢的菜就是藜蒿炒腊肉,每年到了春天,总要从藜蒿冒尖吃到下市为止。
“回太太和姨娘的话,”见这东西起了效果,祈男心头松了口气,赶紧趁机又道:“我见姨娘近日忙得不堪,只是没提到要收买此物,心里想着,刻嫣太和姨娘分忧,那日在园子里,正巧见湖边有一小片此物,心想家里的更比外头卖来好得多,若带去宫里,既可饱宛妃娘娘口腹之欲,又可解思家之情,因此今日早起,就去湖边采了些……”
五姨娘眼眶红了,本来要狠狠掐脸的手改成了轻轻抚摸:“好丫头,得坑心悖不然宛妃娘娘连自己的爱物也吃不到,心里得失望透了!”
太太也连连点头,难得的与五姨娘意见一至了:“可不是?可见姐妹情深了!还是九丫头想得周全!还说是娘家送进宫的呢!连这东西都没有,可见寿礼办得不精心了!”
最后一坎煌本性,太太还是含沙射影,讽刺了五姨娘一句。
可这会五姨娘心眼俱开,懒得将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她是个十分情绪化的人,这时心里只有对祈男满满的爱意,抚摸已经不足以表达了,因此干脆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难得的轻声细语道:“好丫头,姨娘替宛妃多谢苛耍
祈男被她摸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脖子后头的汗毛都乍出来了。比起这般亲热,祈男觉得还不如刚才被她捏一把算了。
不过玉梭身上的冷汗却干了,本来一颗心悬到了半空,这会子总算平安落地。
这园子里祈男最恳獾娜司褪怯袼罅耍因关心是相互的。看见她脸上有了笑,祈男觉得身上出些鸡皮疙瘩什么的,也就可以忍了。
五姨娘就势将祈男向回带去:“九小姐你采了多少?若不够一会再叫人湖边寻去,啧啧,”她口中直作声响:“多有心的一个孩子,知道心疼自己姐姐了,咳绘⒚昧心,我这个做……”
二太太咳嗽了一声。
五姨娘瞥她一眼:“做姨娘的都赶不上呢!”
二太太目光与其交接,众人瞬间都听见了空气中滋啦啦电石火爆的声音。
五姨娘若无其事的掉头,今儿克占了上风,明显她志得意满了,本以为祈男乱调皮胡捣蛋给她丢脸,不想脸没丢,还荣光大发了,她对祈男的疼爱此时涨到顶峰。
“累了一上午,身上新衣服也脏了,赶紧回去院里歇息吧!”五姨娘极温柔地对祈男道:“夏裁缝等了半天了,姨娘这就让他给九小姐孔旁僮黾干硇乱律讶ィ±弦昨儿才赏的缎子,说是今年新出的花样,九小姐香雕粉捏似的一个人,正适合穿呢!”
二太太一言不发,只将上下牙咬得咯吱直响。
祈男慢吞吞跟在五姨娘身后,玉梭扶着她,二人强做镇定,脸色自如地从二太太身边抗,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气迎面而来。
好冷!祈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直到走上游廊,绕过几个弯,确定二太太已经看不到自己背影了,祈男方才觉得自己身上略有回暖。
“九小姐有藜蒿怎么不早拿出来?白挨了二太太一克担 庇袼笮睦锘共辉谧栽冢有些为祈男抱屈的意思。
老大,说一通又怎么了?若不是五姨娘后来出来,我才不会拿那宝贝出来呢!那可是我的救命金符,本想多用几回的,这下好了,下次再也不能去湖边,愉快地偷闲躲懒睡一觉了!
“我哪有考洌俊逼砟行睦锬茄想,嘴上却少不得这样说,为什么?五姨娘前头走着呢!她老人家的顺风耳是苏家出了名的!
太太和五姨娘一旦对上嘴,别人是不可能插得进话的,这点玉梭十分知道,因此会意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祈男的理解,和同情。
克恼 大吃一通
回到臻妙院里,五姨娘话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祈男已经兔子一般窜进了自己房里,五姨娘本来要叫住她,想了想却停下口来,看着小女儿的背影,她满是深情地喃喃自语:“定是拔藜蒿拔得累了!好歹是大家小姐,怎么不叫个人帮手?对了,想必是觉得亲手掐出来的,方可放心献给宛妃!姐妹情深,果然一母所出,感情另比他人不同!”
她自说自话,苏祈男只当没听见,转身将房门轻轻合上,倒头又躺去了自己的花梨木螺钿攒造花草翎毛八步床上。
这床本是老爷造给太太用的,五姨娘非要跫庖强,又不好明说为了自己,硬从太太手扒下来后,便给了祈男,理由也很动听在理:“宛妃的亲妹妹,将来少不得也是有大出息的,现在睡一张好床罢了,日后苏家指不定还有多少前程指着这丫头呢!”
话里意思十分明显了,她五姨娘养出一个皇妃来还不够,祈踅来也是要进京至少混个二三品诰命的人。
二太太被前程二字压得气也喘不上,又不得不承认苏家最近如此风光全因了祈蕙,没得说,老爷一发话,床便抬进了祈男的小屋里。
此时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倒在这张富贵精致,值整整八十两银子床上跞耍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幸福。
该怎么办?祈男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这个问题。
自己一个现代女性,观念什么就不说了,生活习惯也与这里截然不同,来了也有半年了,样样不适。
整天没事干,除了看人眼色就是想醴ǘ叫别人看自己的眼色,现有的深闺小姐的消遣方式她没一个提得上手,也不喜欢。
绣花?别搞笑了,十字绣只绣过五分钟的人,想都不要想这个。
下棋?初中时倒是学过,没耐心又放下了。
画画?嗯,这个可以有,不跷逡棠锼盗耍女孩子弄得手上脏兮兮的不像个样儿。说来也奇怪,别的小姐动起笔来文雅雍容,自己怎么就做不到这一点?
看书倒是唯一的娱乐了,不过,她能摸到手的只有闺律和列女传,这种书么,以前世祈男女汉子的心性来说,不如不看。
跏视Γ更不适合。祈男想到今后可能要在这个时代里过完自己的一辈子,简直悲观绝望到顶了。
怎么办?祈男焦躁地翻了个身。现在不过十二岁,她看了自己尚未成熟的身体一眼,身体不自由,思想倒是可以偶尔溜号,想到婚姻嫁娶,祈男觉得若真自己如五姨娘所愿醺祈蕙一样进了宫,不如直接赐自己一丈红算了。
烦哪!
祈男正在床上滚来滚去,辗转难安之时,玉梭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进来:“九小姐,要用些茶点不要?”
说来奇怪,来到这个时代,别的她苏祈男一样不喜,唯有吃上趿钏满意之极。
古人对吃真可谓用尽心思,精致难得,细节火候无一不齐,特别是在江南这块富饶肥硕的土地上,又是名门望族,五姨娘又正受宠,所吃之物,可说尽是金齑玉?乐,珍馐美味。
听见茶点二个字,祈男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虽趿Ρ3竹娉郑眼里的绿光却暴露了其真实想法:“有什么吃的?”
玉梭笑了,她就知道,捧着食盘能让九小姐提起精神来。
“都是小姐最喜欢吃的,”说着,玉梭便麻利地将吃食搬上一张小小的黄花梨小长桌,手指大小的玫瑰花瓣馅蒸饺,醺虾踔恢话出仁来,花儿一样呈在红釉白鱼纹盘里,橘蜜薄荷卤子拌就的新鲜樱桃,最后便是四只本来润白如玉的茯苓粉糕,掺了紫苏汁蒸出来,便有些紫玉似的颜色了。
木樨盐笋点茶,倾进只梅子青小钟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九小姐快来,鹾孟裾庑┗共还凰频模玉梭扬着脸儿配着笑,口中啧啧有声地道:“蒸饺是胖师傅才做出来的,还烫嘴呢!”
胖师傅是苏家特意从扬州请来的面点厨子,苏家上下大小一百来号人,自主子到奴才,没有不喜欢她捏的点心的,本自姓王,因一身好肉,脸上又总挂着笑,跫冶愣疾患苫洌私下里遂叫她做阿胖。
唯有五姨娘,为显与众不同,偏要叫她作胖师傅。
五姨娘最是别人喜欢的自己就要争,见众人喜爱,便强将胖师傅拉到自己小厨房里,独占了对方的好手艺。
早说呀!本来就想从床上趵矗听见胖师傅三个字,祈男爬起的速度更快了,三下五除二就坐到了桌前。
玉梭却又急了:“哎呀小姐!”她嗔怪道:“这裙子是今儿刚刚上身的,看起急了挂上那衣架子扯漏丝线儿就坏了!”
祈男左手已经向蒸饺伸去,右手顺势端起茶钟呷跻豢冢骸笆娣!”她长吟一声,正想大大咬上一口点心,不想手落了个空,玉梭眼明手快,早将那只矾红釉盘搬远了原地。
“九小姐又不洗手!”玉梭瞪起了眼睛。
祈男叹了口气,笑了:“有时我不知道,你是我娘还是我的丫鬟!”
玉梭大吃一惊:“九小姐这话可胡乱说不得!”赶紧走到门口向外张了张,没人,放下心来,回头又对祈男道:“九小姐!这话可折死奴才了!”
只这一瞬间,祈男嘴里已然塞进了东西,塞得满满的,口中呜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回?
玉梭哭笑不得,喃喃道了声:“九小姐!”
祈男嬉皮笑脸,自顾自吃了个过瘾。
祈男吃完方去西边净房里清理手脸,玉梭正收拾碗碟,抬头时倒抽一口冷气:五姨娘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丫头呢!”五姨娘声音不大,却叫;梭几没吓掉了魂。
“回姨娘的话,九小姐她,正在净房里梳洗呢!”玉梭陪着小心回道。“这个时辰还梳个什么洗?老娘我外头忙得头昏目眩的,这丫头也不知道过来忙把手!自己肚子里来的,怎么就不知热知冷贴心念意呢!”五姨娘话匣子一拉开就如同水龙大泄,;也刹不住的,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说过要让祈男好好休息的话了。
第五章 六姐驾到
玉梭唯唯诺诺,找不到话来回,若说刚才吃得头脸上出汗,五姨娘必要说没了规矩,若说在床上滚得衣服皱了要换一件,那更是自找打上门来。
“姨娘!”正当玉梭一头冷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救星来了。
祈男换上家常竹布折纸隐花白长衫,白挑线裙子,清清爽爽地走出净房来,头发自行挽过了,简单一根竹簪子绾起如油青丝,愈发衬得小脸桃靥流丹,柳眉横翠,两汪盈盈秋水,顾盼生波,不开口也有话s。
五姨娘眯起眼睛,上下直将自己小女儿打量了一番。嗯,长得比她姐姐还好,再过几年,不愁不出落成华容雅丽,现在美人胚子已是成形了。
祈男知道,此时必得低眉顺脸,五姨娘发起火来不是玩的,自己受气也就罢了,没得带累玉梭。再者s自己刚刚吃饱,心情很好,也乐得哄哄对方。
“姨娘别气,才在外头拔藜蒿拔得手上身上都有些脏了,怕玷污了屋里东西,若有人来,看见了也是个琐碎话头,何不能免就免了?因此我才去净房里整理了一下。”
五姨娘摒了半天的气,这时慢慢s复下来。她知道,细论起来,其实自己这个小女儿很会说话,句句字字在理在情,打在点子上,她说不过这丫头。
“算你说得有理。”五姨娘眼珠子一转,方才想起正事来:“对了那湖边藜蒿还有多少?都在什么地方?找个小厮来你细说给他,叫人再拔去,才带回来s些太少了。快些寻了回来,我用热油沾了根,即刻封进坛子里,下午好叫户部驿站快马送进京里去!”
祈男温柔地浅笑,小脸上绽开一朵最明媚可人的花:“湖边没了,所有都叫我拔出来了,就那么一小把。”
“什么?!”五姨娘眼珠子险得径s从眶子里滚落出来。
“没了你怎么不早说?你寻了那许多时日就只寻得这样一小把?”一见五姨娘眉头高挑,眼露凶光,玉梭便开始手抖心颤,倒不为自己,她只担心祈男。
“姨娘息怒,此时不是动气生怨的时候,外头菜市上只怕还有,即刻二s外打发人买去,至不济叫几个买办满城里搜寻,想必还能寻出不少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此时不便发火,凑齐宛妃的爱物方是正事!
五姨娘立刻抽身回头而去,多一个字也没有了。
祈男回头,正撞上玉梭会心的笑s于是她也嫣然回应。
“其实姨娘没什么不好,”送走碗碟之后,玉梭坐在外间,捏起针线来,欲替祈男一双大红睡鞋上添上一双粉蝶,口中犹自劝说道:“她是进门外受的气大了,如今好容易熬出头来,有些心高气傲也是难免。对九小姐急燥了些,也是望好心切,九s姐别认真计较。”
祈男双手托腮坐在她对面,看其一双玉手上下翻飞,顷刻间一只欲灵欲现的蝶儿就现在了鞋面子上。好一双巧手!自己提马加鞭也死活赶不上的。
其实玉梭是全然好心,只是不必。祈男心里明白,五姨娘活得才是正道,每日兴s头头,精神抖擞,不像自己,整日只知混吃等死,不然又能怎么办?她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对这个时代。
“我不会跟姨娘计较,说句对太太大不敬的话,我是姨娘生的,她是我亲娘,自然不会害我,就对我凶些,也是为我好罢了。”祈男知道,自己的心里话就算对s梭也是不能说的,因此只有用这个理由来搪塞。
玉梭点了点头,手里针线下得更急了,正要再说,外头有个清亮亮的声音响起:“九妹妹?在屋里么?”
是苏祈缨,二姨娘所出,家里排行老六,
六小姐是也。
说起这六小姐来,也是苏家一能人。二姨娘最是老实不出声的性子,偏生托生出这样一位,肚里全是运筹谋画,最会看人眼色依势行事,嘴上说好,心里百万个不是,又最会随风倒舵、顺水推船的人。
声音刚刚传到,人就已经迈进屋里来了:“九妹妹做什么呢?怎么也不出个声儿?”
玉梭早丢下针线,笑着迎上前来,祈男懒洋洋跟在后头,她实在有些懒得周旋,应酬虚词不是她的强项。
“六小姐怎么有空过来?用过午饭了么?”见祈男只咧着嘴笑不开口,玉梭没法子只好打个圆场。
祈缨用一方缨络珍珠碎八宝儿的杨妃色罗帕捂着嘴,笑得遍体打颤:“怎么会没空?我都来得半天了!早听闻五姨娘这里事多人忙,又是给宛妃娘娘的寿义,太太千叮万嘱的要好,我左右屋里闲坐着也是无事,自然要来这里给姨娘打个下手!”
玉梭捅捅祈男,后者眼见自己再不开口就将冷场,只好陪着笑了几声,然后道:“六姐姐真真有心,怎么早来了我竟不知道?”
祈缨愈发笑得花枝乱颤:“听姨娘说了,妹妹寻了一上午的蒿子杆儿,正在屋里好睡,我就没敢进来打扰。后来姨娘过来说话,听说妹妹已经醒了,姐姐我这蠊来,看看妹妹。”
祈男讪讪地笑:“姐姐是个有心人,比妹妹我强多了。”
厉害!知道一有事就往五姨娘这里钻营!咦,那方帕子看着眼熟,仿佛早起还在五姨娘手里见过?
祈缨见祈男眼光停留在自己手里,忙放下来道蟆懊妹每粗姓馀磷恿耍吭是姨娘才见我替她看着小厮们打点箱笼,太阳底下晒出一头汗来,偏生丫鬟们又不曾带出我的帕子来,这才将她自己用的一方赏了我。妹妹喜欢?给妹妹也是一样。”
说着手便伸了过来,不过,帕子是捏在拳头里,捏得紧紧的。
祈男好笑起来,谁要你的帕子?你即便是面子上过不去,也不必拿得这样牢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
真想看看自己若就手来接,抢不抢得过她?可惜玉梭在背后偷偷拉住自己的衣服,不然祈男还真想一试。
第六章 家有喜事
“姨娘给了六姐姐,自然就是六姐姐的了。妹妹我哪有争抢的道理?于情于理,说不过去。”祈男暗中向后捞了一把,将玉梭的手打开。
玉梭放下心来,便问祈缨:“六小姐喝茶么?或者还有上好的果子露,姨娘才送了一小瓶给我们小姐,我兑二碗来,给小姐们尝尝?”
祈缨放下罗帕,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果子露罢了,横竖太太昨儿也赏了我。倒是今年新得的碧螺春,本是进上的贡品,听说二老爷特意叫留下两罐给了九妹妹。求妹妹赏个鲜儿吧?”
说着话儿,祈缨又露出她惯常的笑来肴分讨好,三分请求,三分贪婪。
玉梭有些犹豫。这不是一般的碧螺春,诚如祈缨所说,是进上的。也不是二老爷特意留下,是五姨娘死皮赖脸求来的。她倒不是为了喝,只为了要强要面子,要证明自己在二老爷面前地位非凡而已。
不过茶叶是氲模可算仙品。祈男也只分得了手掌高的瓷罐一小罐而已,自己平日且舍不得拿出来常用,如今倒好,六小姐上来提着名儿就要这个。
祈男就知道,这人来就没好事,说是帮忙,先捞了姨娘一方帕子,现在揩油就揩到自己头上了。
不过她又能怎胙?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说,不给,因为是好茶,我还得留下自用呢!
对方不要脸,不代表自己就可以不要face。这种话她苏祈男不管前世今生都说不出口。
无可奈何茶落去。
祈男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玉梭肓说阃罚骸敖我床头拣妆开了,拿那釉里红芭蕉纹小罐出来。将茶好好沏出来,我与六姐姐共赏。”
真真浪费!祈男和玉梭皆在心里遗憾。一来给祈缨用了浪费,二来自己刚刚才用过茶点,此时再用,犹如画蛇添足。
祈缨笑逐颜开,看见玉梭进爰淙ィ不忘提醒一句:“多放些茶叶,墩得浓浓的,水也要好的!”
玉梭脸上笑着应了,心里直骂娘。
祈男指着桌边一张椅子就祈缨坐下来说话:“姐姐忙了半日,听说汗也出了不少,想是累了,别再高声大气,丫鬟是知道姐姐喜好的,凭她去耄必是好的。姐姐只管坐下来等着享用吧!”
祈缨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将身子挺得直直的,先四下里张望一番,见玉梭出去后,方小声娇笑地道:“近日家里要有喜事了,九妹妹可曾听闻?”
祈男想了想道:“姐姐说得什么喜事?我只知脲将近生辰之事,别的么……”
祈缨在心里鄙夷,自然你是不知道的,整日躲在五姨娘翅膀下,除了吃喝逛园子,你还知道什么?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祈男从她瞟向自己的目光里也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就是这样,也怨不得别人。
不过无所谓,祈男在心里耸了耸肩膀,随你怎么想,对我也是无所谓的。
半日等不到祈男的回应,祈缨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开了口:“家里大哥哥要提亲了呢!”
大哥哥?哪一位?按二房排行来说,老大自然是太太所生的苏祈阳,可若将大老爷那边也算进来,那老大该是大太太所生的苏祈繁才是。
“是大表哥?还是大哥哥?”祈男皱起眉头,问了一句。
祈缨叹了口气,脸上表情仿佛在说,怎么有这样傻的一个人?
“自然是咱家的大哥哥了,大太太那边怎称得上是咱家?”祈缨眉头蹙起,比祈男挑得还高。
大太太向来跟二太太好得蜜里调油,说起话来都是咱家咱家的,再说都住在一个园子里,怎么不是一家了?
不过想必其中有些关节是自己不知道的。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宅斗文,祈男觉得自己袋深处有些隐隐做痛。
老天保佑!宛妃永立不倒!这样自己就可以躲在这小院里,不跟人斗,人也不敢跟自己斗了。
等了半天,祈缨有些不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祈男。怎么没有反应?她简直不能理解。八卦该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对方只有十二岁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祈男知道对方期待些什么,不过大哥哥娶亲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哦对了,太太会因此大放善心,打开时间通道的开关,自己就可以回到朝思暮想的几千年后,属于自己的时代里去啦!
可惜是白日做梦。太太连什么是时间道都不知道,更别提手里有开关了!
玉梭适时地送上茶水来,并随之配上几样小点心,祈缨这才放过祈男,眉头也放了下来,不然祈男真要以为,那一双柳眉要飞去九天了!
“姐姐请用!”祈男拿出主人的势态,微笑伸手,请祈缨举杯。
祈缨端起粉彩小盖钟,先揭开盖子长长吸进清香入窍,又重重吐出一声夸赞:“好香!”
祈男正要随口附和,祈缨根本连个机会也不给她,接着就呷了一口茶水,啧啧又赞:“好茶!果然贡品是与别不同的!”
祈男呵呵自笑,也饮了一口,看来对方此时不用自己开口,只茶水就可叫她满足了。
点心也是好的,胖师傅给五姨娘这里送来的,总是最精心,最尽力的产品。
祈缨吃喝过后,满意之极,咯咯地笑了起来:“妹妹真正享受!厨房里一日也向我院里送过不少点心,总有妹妹这里的精致!就说这翡翠饼,我总觉得……”
祈男简直没了耐心,放下茶钟直接就道:“姐姐才说到,大哥哥要提亲了?”
快说正事,说完走人!
不过话是这样说,脸上,祈男还是充满了笑意的。
祈缨愣了一下,忙也笑了起来:“看姐姐我这记性,妹妹提醒得对。昨儿我早上去给太太请安,听见太太提到,宛妃娘娘的事过后,就该给大哥哥提亲了。人家也已经寻好了,倒是不远,就在城里。”
祈男脸上配合着笑,心里却想,昨儿我也在太太那里,怎么就没听见提起这事?哦,想必人家跟太太比自己亲近,这些消息就进不到自己耳朵里了。
第七章 春心萌动??
话里有话,明是说八卦,暗证自己与太太关系非比寻常,好手段,祈男觉得自己受教了。
“是吗?”祈男装作极有兴趣的模样,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陪对方玩玩好了,正好也实战演练练下自己宅斗的本事:“太太怎么说?到底是哪一家?”
祈缨满意了,这才是她期待要得到的反应。
“妹妹想想,大哥哥是家里长子,咱家在城里又是望族大户,大哥哥要寻吮氐檬敲诺被Ф裕这样想去,城里还有几户?又正好有适龄的小姐。”
这话可难倒了祈男,她才穿到这里半年,多半又不爱打听这些,她哪里知道?
玉梭悄悄走到祈男身后,不让祈缨看见,用手里的托盘轻轻点了祈男一下。
小姐别傻!不知道不能说不知道,知道也不能直知道!这是后院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门清儿的!
祈男觉得背后一痒,心里明白了。
“说起来,是不是那家?”祈男捏起桌上碟子里的莲子糕来,口中若有似无地道:“我觉得应该是那家,太太几回提到,都说那小姐好,想必就是她家吧?”
祈缨有些泄气,怎么这丫头知道?
不过也可能是诈唬!
“嗯,就是那家。”祈缨咳嗽一声,也有样学样,将桌上另一碟荷花饼一小片一小片扯了个稀烂。
改泻薜靡а溃到底是哪一家!
“嗯,真是那家?”没办法,只有玩起车轮战来,眼看莲子糕捏完了,祈男拍拍手中饼屑,镇定自如地道:“那家的姐姐很不坏,若进门做了咱们嫂嫂……”
她有意收住了声音,大哥哥不在她们这个圈子里混,嫂子覆灰谎了,提起这个来,看看祈缨上不上钩!
祈缨犹豫着要不要提前说出来。这事除了她,太太说过,没告诉别人。是信得过她的意思。
不过太太的话,向来也不可全信。说不定也告诉了这丫头?毕竟,宛妃的亲妹妹,太太有时面子还是要给的
又或者是,五姨娘从旁人处打听到了?也有可能,五姨娘如今手眼通天,这事虽说太太只是有了意向并没动作,也不叫人知道,不过五姨娘是谁?
别看这是小事,可后院里拼的就是人脉和消息,祈缨决定了,还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好。
若祈男不知道,自己告诉她算是卖她个人情,将来总有机会讨要回来。若她知道了,自己则正好就此打听,看看对方有哪些眼线,将来有机会,可以去太太面前卖好。
不论怎样,自己总是不吃亏!这才是祈缨行事的一贯原则。
拿定主意之后,祈缨眼波流转,笑而轻语:“就是她呢!祁家的三小姐!”
祁家!
说起来,整个杭州城里除了现在的苏家,也就只有祁家算得上是拔尖的门户了。城里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算起来不过一只手掌,其中苏家可排第二,那也是自宛馊牍以后,而祁家,则一直是名列首位,近百年来不曾动摇。
当然,这点子常识祈男还是有的,后院家眷来往,祈男也曾见过祁家人,一看便知不凡。不过其具体家世祈男还是不知。一来她才穿到这身体里不过半年,二来她不关心这些事,亦不主动打探。
“原来是他家!”祈男缓缓点头,不得不敬佩太太的眼光,虽不详知祁家底细,可人家到底出了位当朝安廷候中书令,乃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密奏“封事”之人,可谓位高权重。
别问祈男是怎么知道的,五姨娘对这些人和事总是念在口中心里不忘,吃饭闲聊时,她略有些艳羡地提过对方家里姨娘。
“不过再好也出不了一位贵妃!”艳羡归艳羡,最后五姨娘总不忘以这句话来作结尾陈词。
祈男动了动身子,眼中颇有玩味之意:“当真?若是祁家的小姐,太太可算攀上一门好亲呢!”
祈缨笑得花枝乱颤:“可不是?不过妹妹话说岔了,不是太太攀上门好亲,是咱家都有了福运!妹妹还不知道吧?祁家还有二子尚未婚配……”
祈男心中一动,再看祈缨,早已娇羞地以罗帕捂脸,低下头去了。
怪不得!就知道若是与已无关的事,这丫头不会这么上心!
祈男笑得怪怪地,直盯住祈缨:“原来如此!姐姐这样说来,岂不早有了打算?”
祈缨放下手中帕子,再抬起脸来,又是一派端庄正色了:“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提到祁家,便将其家事一并说说而已。妹妹多心摹F涫祷橐龃笫伦愿酶改缸鲋鳎你我这样的人家,女儿家是提也不能提到一个字,方才是大家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