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医院,挂科,经过一番检查,原来我这是食道黏膜损伤,想必和前两天的零食白酒是脱不了干系。不过,我还是深深的松了口气,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来医院的途中,我一直都在想,自己该不会得上什么癌了。
因为算不上什么大病,所以医生开点药,让我注意饮食,吃些清淡的流质食物,也无须住院。只是,这才开工第一天,我就吐血了,无疑给局里带了不少的骚动,估计,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得厚上那么一本了。再一想,我这也忒背了,怎么每次到竞选副局的时候,总免不了来个意外伤害。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朱小胖说是帮我请了当天的假,休息休息明天再做打算。我郁闷,他也太小题大做了,再者,我在家里也是无聊,还这里不如在局里看看文件嗑时间呢。但是,既然都请了,那就算了,而且,我也怪对不起朱小胖的,这哪不吐,就刚好吐他手上,当时看他眼睛瞪得,估计是得做几天噩梦了。
吃了药,我打开了关机的手机,竟一连串砸来好几个短信和未接电话,发送者与拨打者都出自一家——刘胖子,我愣了下,有些犹豫,是否要回他一下,或是打开其中一个短信。可是,脑海一闪过今天在局里和他的那些对话,我决定还是冷对待,删了所有短信和来电记录,既然要做个了断,就不能再让刘胖子左右自己了。
然而,做完这一系列操作后,我竟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翻了翻通讯录,定位到了
老王的位置,本想按下的手指又顿住了,我又犹豫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会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但是,我不能再像个小孩一样了,从
老王身上索取任何温暖,我应该将自己和他的关系摆明才是。
于是,我放下手机,直接看电视。我记得,当时电视播的是昨天新闻的重播,各种世间纷扰当中,有一则新闻是说侦破了一个毒品老窝,记者浅略简明的说完全事的记过,当中甚至将眼部打有马赛克的嫌疑人相片播了出来。
而当时的我,并没有留以过多的关注,这一眼看去,也只是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不到在哪看过这张脸。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件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竟会对我的仕途予以如此强烈的重创,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黑色记忆。
那时,对明天噩运浑然不晓的我,还只是想着明天要如何拼搏努力,如何划开刘胖子对我的情绪影响,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就这样在构想中度过了宁静的一天。
直至明天,一切都开始不宁静。
那天,我刚到局里,就被叫到了局长室,这一大清早会有什么事,我不得其解,带着迷惑进了局长室,一眼就见刘胖子身子微微向前倾坐在办公椅上,两手掌的指头紧紧交叉着,撑着头,挡着脸,似乎很无力疲惫。
转眼再看,在他面前还有两个陌生
男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五六岁,明显是前辈与菜鸟的关系,待我走近,他们先是拿出证件,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是上边派下来特务员,我当时就有些懵了,他们这些为政府办事的和我这个税务局的小主任有什么关系。
随后,他们又说明了来意,那会我更懵了,就根本摸不着头脑,可当他拿出那几张照片的时候,我终于无可遏止的震惊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警方接到举报信,某地一所小型贷款公司窝藏了大量毒品,经过一系列行动,警方很快侦破了该毒品据点,该公司负责人以及一系列相干人士也因以贷款公司为名、暗地进行毒品交易而被逮捕。
这宗毒品案件本该就这样落幕平息,可是,直至昨天,本市政府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本市税务局一个主任与该公司有过毒品交易,还附带几张照片为证。
那倒霉主任自然就是我,而那些照片,我脑海先是空白了会,随后很快想起,这正不就是我为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小王还高利贷的场景吗?
当时那公司的负责人在茶楼喝茶,我心想着也否到他公司瞎等人了,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所以就去了那个茶楼。那时谈得很顺利,对方也知道我还有点背景,所以答应还了钱就绝不干扰,我还留了个心眼和他签了份协议,只是想不到居然被哪个杀千刀的给拍下了,这下跳黄河也难洗了。
信中内容不仅如此,甚至还写有我挪用公款和长期吸毒的嫌疑,为此三点,我要被停职查办。而我,愣在原地,听得满头大汗,本来就大病未愈,这会口干舌燥的,愈加难受,仿佛每呼吸一口,嗓子和胸口就刺痛一下。有一刻,我甚至觉得我会当场晕倒,或许这样更好,还有片刻安宁,但是,我没有,我还有不得不面对的严峻现实。
很快,我被带去了侦查局问话,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一天,若这是个梦,一定是噩梦,但,噩梦总是不容易醒来。
到了目的地,我将我的事实都说了出来,他们一脸淡淡然的记录着,末了,提问几个问题,我一一回答,这般配合的完成了问话。
待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天空阴云密布,所以看不出是中午,拿出手机,开机,又是一连串好几条信息和未接电话砸了进来,还是一样,都是出自刘胖子之手。
我依旧没有回他,也没有打开任何一条信息,只是,有一刹那,我忽然想起早上进去时看到的刘胖子,无助而疲惫,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他总是那么精力充沛,我在想,他是否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如此?在他心里,是否还有我的位置存在?那时,被他的手挡住的会是怎样的一张表情。
可我不能为之所动,不能再给他一丝一毫温柔,也不能再怨恨他,不然我将永远无法走出这段阴影。
然而,这次不同于上次,刘胖子无从得知我的情况,这会,我手机还没收起,刘胖子又打电话来了,我不加思考,挂断,可相隔几秒后,又打了进来,我继续挂断。但是,刘胖子似乎是下死心我不接他就不罢手,重复了又重复好几遍,我终于急了,接听电话,不等他说,先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非得一直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很快传来刘胖子焦急的声音:“还有什么事!我清楚
你,你是不会干那些事的,快跟我解释解释那些是怎么回事?”
我:“解释?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
刘:“你不跟我说,我怎么能帮你!”
我:“什么?帮我?我有说过我需要你帮吗!”
刘:“我说你能不能别孩子气了,这次事态严重,事情没处理好,没准你还得坐牢!”
我咆哮:“坐牢就坐牢,这与你何干?”
刘语塞了:“这……”
我不知不觉已经哭了,声音开始哽咽:“刘墉义,这事与你无关,你还不明白吗?从那一晚起,我们就该各走各路了,我们已经是不同路的两个人了,不要再打过来了。”
话毕,挂上了电话,我收回了手机,刘胖子也没打过来了,而我嗓子和胸口更加疼痛了,明明医生嘱咐我不要大声说话。
转眼,我这才发现不远处门卫老伯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估计是被激动吓到了,只不过看我是从审查室出来,不敢过来搭问。我抹了抹眼边的泪,自嘲道:“羞羞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在大街前掉眼泪的。”
就这样,满腹心事的回了住房。
进了卧室,我喝了杯水,身子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在回来的这一路上,我就一直想着是否要给老王一个电话,这个时候,我多么想听到他的声音,纠结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只是单纯的慰问慰问下应该没关系,这想着我又掏出手机,可按下拨打建的时候我又开始举棋不定。
最后,我竟想出一个特无语的解决方法,打过去,如果十秒内没接,我就直接挂断。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老王这手疾眼快的,居然在我数到七的时候就接通了,而且第一句话就是问:“秉正啊,昨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不是说要多联系的吗?”
我毫无心理准备,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所幸老王自己回答了:“也对,刚开工的,你应该也很忙。”
我松了口气,回过神,努力笑了笑:“王哥,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那边,老王没有一下子回答,顿了会,才疑惑道:“秉正啊,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我:“哦零食吃多了,有点上火,小事,隔几天就好了。”
老王:“零食吃多了,嘿你小子都多大了,真叫人不省心,看你这状态,我都不放心把你一人留在那里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眼泪又流下了,或许就像老王和刘胖子以前曾跟我说的一样,我是个笨蛋,只要有人关心我,我就会那个人死心塌地的感激,但是,我此刻却那么想当老王身边那个永远的笨蛋,享受着他永远的关心。
情到深处,不能自己,我脱口而出:“王哥,我好想你……”
那边,老王声音又停了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进而变得严肃,问:“秉正啊,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跟王哥说说,我没准能帮到你,就算是在困难,我也会竭尽全力。”
我立刻回过了神,自己又失控了,勉强的笑了笑:“瞧你说的,好像我很会闯祸似的,我哪有那么多的事啊!闹你玩的。”
老王:“真成!什么都能闹着玩,不过,我也的确很想你。我们现在才分开两天而已吧。”老王说着笑了起来。
我没心思笑,心已经被老王的笑声填满了。
然而,尽管如此,和老王的这种感觉始终还是和刘胖子的不一样,毫无任何邪念与心跳可言,只有单纯的亲情罢了。隔了会,我们又寒暄了几句,我于是选择了草草挂断了电话,他不属于我,而我,也不会属于他,我们需要距离,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