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活中，现实的残酷总会摆在面前，每个人都无法逃避；是主动地接受还是被动地去承受？现实中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满与幸福，它更多展现的是其残酷的一面。人的一生总会经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这就在于我们有多大的毅力去接受它；其实现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能去承受这样的现实。

  包厢里的李景吾把刚才那杯一直没有喝下去的酒喝了下去，这心头自然是涌起了百般滋味，苦味占了绝大部分，可面对这苦又能如何？还不是当年自己种下的苦？又倒了一杯，喝了下去，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了过往，那已流逝了的过往；用回忆往昔来就着杯中的酒。王信义没有阻止，而是倒了杯酒，陪着，听着李景吾从自己小时候说到结婚，从婚后遇到现在的妻子到如何与王英离婚，从离婚后的白手起家到现在事业有成的日子，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满是回忆的酒一杯接一杯，两个人，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或更多面性。这句话在这时或许完全可以用酒来体现：有喜庆事时，用酒来助兴；无事，也可用酒来添气氛勉情怀；若是悲伤忧愁时，那作用可大了，一醉解千愁，古人有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真的可以解忧？若真的可以一醉而解，那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忧愁悲伤，可往往事与愿违，殊不知还有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眼看着李景吾就要醉了，王信义终于开口了：

  “老哥，别再喝了，再喝下去，你可就真的醉了，你能醉着过了今天，可还有明天，后天，难道你都要醉着过？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已无法再去改变了，那就让它过去吧。你心里的事，我也能明白，先让那孩子平静下来，再慢慢去化解吧，怎么说，你们都是父子俩。我看那孩子也是突然间遇见你，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化解心中的迷茫。”

  “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吗？”李景吾苦笑了一下说。回忆着李秋生向他敬酒时的样子，那神情犹如一把刀，深深的划进了他的身体里。

  “慢慢来，你也先别急着如何如何，让他把心中的情绪平静下来，再说。”

  王信义喊李景吾“哥”，不仅是因为年岁上，还因为王信义的妻子陈云。陈云是李景吾的妹妹，只是当年，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闹饥荒，很多人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老李家就把女孩子抱给了情况好些却一直没有孩子的陈家，成了现在的陈云。虽然两家人都知道，可还是没相认，直到老一辈逝世，陈云总想着自己没有娘家，才想着相认。就在这时，李景吾和王英离婚，和现在的妻子一起去了N市，陈云知道后也就相认了；在李景吾创业初期，还帮过许多。以至于现在DT公司的广告设计都交由景吾公司去做，或多或少也就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当然，私人关系是不会摆在工作明面上的。

  王信义又安慰了许久，两人结账离开了。随着两人的离开，这晚上“热闹”到让旁观者有些不明白的晚饭也结束了。出了酒店，抬头，入眼的是满天的繁星，一颗亮点，或许就代表了一个故事，这也预示着明天依然是烈阳高照的一天。谁的人生都会遇到坎，现在摆在李景吾面前的那道，就是李秋生心里的那个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说不是呢？

  王萌萌扶着走路踉跄的李秋生，两人走在路上，沉默着。李秋生在心底隐藏了这么多年对李景吾的不满而堆积的情绪，终于在今晚发泄了。可此时的他却并没有感到发泄情绪后的带来的那种快意，更多的却是内心的空，他大口呼吸着，像是要用这空气去填满那空了的心，可怎么也填不满，为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明白。其实，当年李景吾离开后，王英就一直注意着李秋生的心态，也尽可能多的给予他更多的关爱，可她去忽略了，做为一个母亲是怎么也给不了那深如大海、厚重如山的父爱。李秋生的心里有个缺，那个缺就是王英怎么也补不上的父爱。当年李景吾离开后，一直没有再回去看过说是他，这让他在心里产生了疑惑，正是这疑惑最终延伸成了怨和恨，只是他一直藏的很深，就连时时关注着他心理变化的王英也没察觉到，也是这些一直藏在心里的怨恨情绪，一直在填补着那个缺。就在今晚，这些怨与恨当着李景吾的面一通发泄，现在他的心就像一个忽然放完所有存水的水库，怎么可能不空？

  夏日的夜晚，偶然间吹过一丝风，微凉，轻轻的抚摸着李秋生的脸庞。在王萌萌惊讶的目光中，轻声的哼起了一首歌：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感情浮浮沉沉，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阴阴冷冷，感动越来越少，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它迷倒，笑眼内观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那情份还有些味道，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歌声渐颤抖，视线渐模糊，泪水夺眶而出，边上的她手足无措，心里一阵怜惜，不知道用怎样的言语去安慰，只好看着他哭。

  哭过了的李秋生心情平静了，酒劲也过了，清醒了些。“萌萌姐，谢谢你，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这么晚还陪着我。”李秋生努力的挤出笑脸对身边这个一进关心着自己的女孩子说。“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还行，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不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没事，先把你送回去吧。”王萌萌想着李秋生一连几杯的喝了那么多酒。

  李秋生没有拗过王萌萌，两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把李秋生送到家里，张喜看到后，本想调侃几句，在王萌萌连声“嗯”以及“不要问”的眼神下，也就没有再调侃。简单的打量了小屋后，想自己一个女孩子，晚上不方便留太久，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王萌萌始终没有想明白今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同事这么久，在她眼里，李秋生并不是这种冲动的人，她很想问，可看李秋生的情绪，再说也事关隐私，也就没好问。有些事，别人愿意对你说，自会说；别人若不愿意说，就是问了，也不会说。王萌萌带着个问号，回家了。

  夏日的夜，晚风习习，天空挂着的那轮明月，不知被谁悄悄地咬了一个缺。是谁呢？

  李秋生第二天没有去上班，醒来后也是躺在床上发呆，想着昨天的事，真的希望那是个梦。现实就是现实，一旦遇到，谁又能逃得过呢？越不想面对，越要去面对，只有面对了，接受了，人才会在一个个亲身经历的现实中成长。（自问一句，从某个角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接受现实，算不算一种变了性质的接受，其实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奈而选择妥协的态度？）

  关于昨晚的事，一起去的同事都闭口不提，当其他人问起李秋生没上班的事时，都说不知道原因。俗话说：关心则乱。王萌萌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工作上出了好几个错误，好在及时被其他同事发现了。看着那个空坐位，想打电话问问，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在心里打算着晚上下班时去他那看看。熬了一天，就要下班了，王萌萌接到了王信义的电话，说是晚上有事要说。

  晚饭过后，王信义把女儿叫进书房关了门。

  “萌萌，你是不是在和李秋生谈恋爱？”王信义很直接的问了出来。

  “爸，我对他是有那个意思，现在还没有说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王萌萌也没有扭扭捏捏，回答的很干脆。

  “如果有你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趁现在还没完全那什么，就把这想法灭了吧，你们不合适的。”

  “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就因为昨晚上的事？”王萌萌有些气愤，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是”“那为什么？”“因为他是你表哥，亲表哥，你们俩属于近亲。”王信义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王萌萌突然间呆了，蒙了：“怎么可能？”“他是你舅舅的儿子。”王信义看着女儿的表情，虽然很心疼，还是毫不留情的说出了这个事实。王萌萌一阵失神，想起了那个男孩阳光般还带着点腼腆的笑容，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表哥；“以前，不是有表兄妹结婚的吗？”“那是以前，现在不可以，在法律上也是不充许的，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那是为了后代着想。”王萌萌从爸爸那强硬的口气中听出了他的态度“不可能”。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出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李秋生怎么就变成了舅舅的儿子，但她想起昨晚李秋生唱的那首歌，不正是儿子唱给父亲的吗。眼看着爱情就要来了，眼看着爱情也要走了，挡在这爱情面前的不是家世，身份地位，以及世俗，而是化解不了的血缘关系。想着这事，一阵失神心伤。

  王信义则在书房里，想着怎么去对李秋生说这事，要怎么架桥化解他们父子之间的结。书房里顿时烟雾缭绕。

  现实生活中，一个个看似迈不过去的槛，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再回首时，能否轻松的跳过？那一段段我们以为撑不过去的时刻，能否忍着熬着，到最后，让它自然而然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