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深秋的风吹过，街道两边树枝头的黄叶随风飘落，枯黄的树叶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尽显萧瑟，让人不忍直视。

  经过一番折腾后的李秋生，走在这街上，已近深夜，月朗星稀；他没有打车回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因为今晚涌出来的事，实在出乎意料，在警察录李然的笔录时，他听得很仔细，也知道了因为他让李景吾和黄琴之间产生了矛盾，他并不想去解释什么，有些事越是解释反而越让人不相信。想到黄琴的那一巴掌，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记仇，而是选择了理解，因为他知道，做为母亲的她，疼爱自己的孩子那很正常，母爱是每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会有的天性；如果是自己妈妈，看到自己摔成那样，或许不会像黄琴那样冲动，但至少也会在言语上很不客气。想到这里，李秋生哼了起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却是一脸的落寞。

  今晚他之所以在报警前问李景吾信不信他，那也是有他的意思。在相认后的这几个月，李景吾时常的嘘寒问暖，在他看来，多多少少是因为对当年的事内心上有愧疚。他今晚上问李景吾信不信他时并没有用“爸”这个称呼，而是用“你”，如果李景吾吱吱唔唔，那这在他来说，可能是李景吾不相信，一个不相信儿子的父亲，除了血缘上，还能有什么意义；再说黄琴和李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因为钱才相认，是不是李景吾也认为他是为了他的钱而相认的呢？他也更不会报警，报警并不完全是因为看到黄琴在无休止地闹，也是因为要让他看到他信的有没有错。

  可以说这是耍心机，也可以不这么认为。当年李景吾一去不再返，他也想过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今晚的问题对他来说，只是一种验证，但这种验证有着一定的风险，当时李然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看着他，而他也始终没有说原委，你让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李景吾如何去判断？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或者说是多面性，有其利必有其弊。

  想到李景吾的动作和话语，李秋生在心里说：世上并不是只有妈妈好，爸爸也好。

  回到住处，张喜还没有睡，问了李秋生今晚的事，他简单的说了一下，隐去了那一巴掌的事。

  又到周末，本来是和苏清恒约好了的，可李景吾打来电话说有事要说，李秋生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想到那晚的情景，再去那里会有些尴尬，就让李景吾来自己这里，他做了几个菜，父子俩边喝边谈。

  “你记恨你阿姨吗？”李景吾看着李秋生问。

  “为什么记恨？哪一个做妈的不爱护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妈看到我摔成那样，估计也会发火的吧。记恨倒没有，但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的情绪。”说完，一仰脖子，一杯酒下了肚子。

  李景吾仔细地看着喝完酒正在吃着菜的儿子，听到这坦荡荡的话，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去想，心里万分的感激着王英，他实在是想不到，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是如何教出这么一个明事理的孩子。

  给李秋生的杯子里倒上酒，父子二人碰了一个，李景吾说：“本来想着你来帮我，可没想到最后成这样了，现在，让你来你更不会来，让你到我那边去住，你可能也不会去了，唉……。”说完话的李景吾还是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爸，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工作上，还不是时常见面，如果你想来坐坐，来就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你那边，说的年后，只是想着往后推，真要到明年，估计还是会想办法往后推。”李秋生实话实说，父子俩何必要藏着掖着。

  “你还是在怪我？还是因为…”听了李秋生的话，李景吾有些失望。

  “唉，爸，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看您还没老，怎么就这么唠叨呢。”李秋生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我不唠叨这事了，来，再碰一个。”李景吾笑呵呵地说。“你天天坐公交上班也不是太方便，我看，你还是学个驾证，然后买辆车，自己开着也方便。”

  李秋生想了想说：“嗯，这个还可以，不过，这以后可就不能和你喝酒了。”

  “秋生，想办法啊？”李景吾心思一动。

  “想什么办法？”李秋生看着他问。

  “谈个女朋友，结婚后，她开车，你就可以喝酒了。”李景吾笑看着他说。

  李秋生怎么也没想到，说开车和喝酒的事，怎么就和结婚扯上关系了呢？

  “嗯，好办法。”李秋生顺着他的话说，话一转：“可是我这车还没开始学呢。”

  “那好办，明天我就去帮你把名报了。”

  “爸，现在就要入冬了，还是等过了年吧。”

  “怎么还是等过了年？明天就去。”

  “好的，好的，都听您的。”看着佯怒的李景吾，李秋生无奈的回道。

  …………

  这顿饭李景吾吃得很开心，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聊得最多的一次，从谈话中，也让他更多的了解了这个十多年不见的儿子；如果把谈话中的称呼去掉，没看到这俩人又不知道情况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兄弟俩在谈心。李景吾也喝了不少酒，在李秋生这里眯了一会儿，就要回去，李秋生说酒后不要开车，又忙着到处找代驾的电话，找到后打了过去说好地址，让他再在这里眯一会等代驾。李景吾就在那看着忙前忙后的李秋生，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心意。

  第二天上午，李秋生正想着和苏清恒去做些什么，又接到李景吾的电话，说是已帮他找好了驾校，下午带他去，让他把身份证带着报名。挂了电话的他叹了口气想：这老头子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说去就去了呢，看样子下午是没时间见苏清恒了。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想着苏清恒的面孔，眼睛眯到了一起，小酒窝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下午，李景吾带着他去驾校报名，考虑到要上班，便报了一个白领班，每周末两天学车，一个班四个学员，学期和全日班一样要三个月，因为学员要上班，各科考试会做好安排，但学费却要贵上一倍。争先恐后抢交学费的父子俩让边上的人看得直羡慕，最后还是儿子争不过老子，交完学费，领了科目一的书，见过教练后，就被安排去上学前课了，这一课主要是说学驾驶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科目一书上的一些疑难点（交警指挥手势，各种罚款之类的），可这一说下来，就是近两个小时，下课后的李秋生没想到李景吾一直在这里等他。

  回去的路上，细算了一下时间，考完最后一个科目正好在春节前夕，拿到证只能在节后了。两人又说起了学费的事，说到最后，李景吾说了，这些年他都没给他交过学费，这次就让他帮交一次。听到这句话，李秋生看着开车的父亲，不再说话，他想起了小时候，李景吾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的情景，横坐在车前梁上的他，靠在他的怀里，他逗着他，他在他怀里傻傻的笑着，一双小腿儿在那不停地晃悠，一直到学校；一晃，都已过了十几年，还是他，现在是开着车载着他，送他去驾校，总有一天，这样的角色会转换过来，只怕那时的他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光阴的巨轮，无情的向前辗压着，谁也无法挡住、躲过。

  PS：这一章是收尾的前奏，本想等着全写出来再发，想着一周两更的承诺，还是发了吧。当然，这收尾不是本故事的收尾，郑世轩还没出场，我怎么忍心就这样收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