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还有,星星点点,一株金色,一株白色,院子里依然有一股清香,上午的十点,阳光透过碧绿的香樟树叶,从缝隙之间,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虽然是十一月了,阳光依然有一些温暖。
嘟嘟穿着他的迷彩服,胸前挂着小小的塑料开水瓶,
料表面贴有着卡片,写着名字,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卡片是缝在包着塑料瓶的外面,一眼就看见的。嘟嘟爱跑,爱出汗,到哪里都要带着他的小水瓶喝水。推开小院子的门,嘟嘟先弹出脑袋,仿佛孩子一样,在出来打仗之前侦查敌情。五十岁的嘟嘟,每天都活的很快乐。他有着孩童一般,脸,忽闪着大眼睛,只是和同龄人一样,五十岁的嘟嘟,花白了头发。他放好靠在门口的拐杖,于是,嘟嘟的父亲,穿着他银灰色半长的大衣,就出现在院门口的桂花树下,戴一顶圆圆的帆布帽子,藏青色,头发全白了,有一丝的阳光映照在脸上,特别的柔和。
大院里的
老头
老太,看着嘟嘟长大,嘟嘟从小就在这个院里玩,从八岁生完病后,嘟嘟就永远这样快快乐乐的,只长个子了。嘟嘟人缘很好,人们都善良的看着他心智长不大,大院里,没有哪个孩子或是大人会欺负嘟嘟,又看着他头发一点一点发白,遇见男的,嘟嘟总是亲热的叫叔叔,遇见女的,就叫阿姨。嘟嘟总是很乖,天天乐呵呵呵的,把不幸和苦难,留给他逐渐年迈的父母。
嘟嘟的父亲是个老离休干部,在大院里,是最不怎么与人交流的人,守着他的老孩子嘟嘟,还有他身体不怎么好的老伴,三年前,每次去公园散步,经过他的小,总是可以看到他的老伴,白发苍苍的老太,精神不太好,半弯着腰,替嘟嘟整着衣领,嘟嘟总是乐呵呵的笑着,仿佛永远嘴里含着糖。他们很少去公园,虽是一街之隔,或许是怕嘟嘟在公园疯跑,吓着别的孩子,我总这样想。于是,经常看到他们在大院里散步,走过高高的香樟树下,翠的松柏,错落有致的桂花园,嘟嘟和每一个遇见的路人打着招呼,叫着叔叔和阿姨。老头老太,手里有个好吃好玩的,都要叫上一句嘟嘟,嘟嘟于是欢快的跑上去。嘟嘟的母亲显然是个人缘很好的老太太,到哪里都有人亲切的招呼,偶尔在石桌子旁坐下,看嘟嘟在旁边玩耍,和大家闲聊两。
有一段时间,我出差回来,吃过晚饭,散步经过嘟嘟的小院,只看到嘟嘟在门口玩耍,小水瓶胸前一晃晃的。嘟嘟的父亲在门口修剪着一盆盆景,好像是茶梅树,养的甚好,翠绿一片。看见我经过,点点头。大院住的都是生活几十年的老邻居,对于嘟嘟的亲,我知道一点点,是早年北方来的干部,性情耿直,话少,在位时据说办了不少实事。口碑很好,小孩子参军留在外地,据说父子有很大的矛盾,不怎么回来。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
回来时母亲说,上个星期,她散步回来,路过嘟嘟的门口,嘟嘟的父亲拦她,神情凄然,给她鞠一躬,说,张老师走了,我只有嘟嘟了。旁边的嘟嘟,依然如往常一样,捧着他的小水壶,美滋滋的喝着。张老师是嘟嘟的的母亲,退休前是省直属机关保育院的老院长,母亲叙述的时候,满眼的泪。据母亲说,嘟嘟的弟弟来过一次,要带嘟嘟和老先生回北方。老先不愿去,原因打听清楚了,因为嘟嘟的哥哥续弦的小妻,容不下嘟嘟的傻。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因为要接玉老先生,很早就去了火车站,是玉老先生的孙女小燕送的站,在上火车时拜托了家乡列车上的列车员,帮忙提醒到站时招呼玉老先生下火车。虽说只四个小时车程,年纪大容易瞌睡,我一接到站,立即打电话给小燕报平安。
我一到站台,就看见玉老先生拎着他的背包,乖乖的立在车厢的门口,看见我,豁着缺牙的嘴,呵呵笑着。穿着我去年给买的羽绒服,一点也不着急。说,车上人都把我当孩子呢,以我没文化呢,没有出过远门呢。我说,人家关心
你,怕
你坐过站啊。我才不会走丢呢,我有你的地址,出门直接打车,最差也可以打110,城市警察都很好,会送迷路老头回家,大不了我装一回痴呆好了。说完笑眯眯看我。
我可真想你了,玉老先生牵着我的手,这样一路说着话,走出站台。我心里暖暖的。被人惦记的温暖。回城市后,我何尝不惦记他。
忙了两天的工作,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和玉老先生说话,他每天很规律的早起周身按摩,在执意让我教会他烧开水以后,就安安静静的在家里把开水都烧好,说不滞耆闲着,会有被遗弃感,这老头有时候理论多着呢。我确认安全,就顺着他。然后去校园的湖畔散步,小跑,带上纸,他还是习惯早上到外面上厕所。回来喝豆浆,吃个包子或者馒头,一小盘蔬菜。上午十点再吃半个苹果,一小块蛋糕。吃完就上师大的老干部活动中心看人下棋或者看报帧V形缬惺蔽也换乩矗他就和母亲一个荤菜,一个蔬菜,一个汤。吃完自己乖乖回房睡午觉,然后带上保温杯,去公园看下棋。回来写日记,晚上吃鸡蛋青菜面条,或者青菜肉丝面,很规律,身体很健康,饭后散步,睡前按摩,喝牛奶,看古文观止,背一首诗,睡觉。渐入冬季,天气干燥滞砩细他备一杯水,晚上有时小解,再喝一口,润喉咙,睡眠质量不错,每天能熟睡六七个小时。
有一天下午单位没有什么事情,下班早,回家。母亲说,玉老师去公园转了,我于是顺着香樟树,慢慢走,从明天开始,忙碌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新员工的盅倒ぷ鹘崾了,大老板出国例行每年的考察,要有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我可以带着玉老先生在这个城市好好看看。趁这几天天气还是很暖和。
一进公园大门,我就看见小山坡的木椅子上,玉老先生和嘟嘟的父亲坐着,旁边的嘟嘟在玩他的小木马。我有些诧异粥洁降母盖紫瓤醇我,冲我点点头。微微一笑。两个老先生都手拿手帕。我看他们彼此投机,就蹲在地上,和嘟嘟玩。
叔叔,我要吃糖,嘟嘟眼睛骨溜溜的看一眼他的父亲,把脑袋凑过来,轻轻和我说,我因为和玉老先生一样,喜欢甜食,口袋里总会装几块帧<堑糜写魏湍盖咨⒉剑遇见嘟嘟和他的父亲,嘟嘟也这样向我要过一次。因为嘟嘟越来越胖了,他的父亲节制他多吃糖。
我给一颗咖啡糖。嘟嘟的笑的很甜,飞快的背着父亲,放到嘴里。
直到父亲叫嘟嘟回家了,嘟嘟立马跑秩ィ拿着父亲的手杖,摸摸小水壶还在。牵着父亲回家,我走在他们身后,看玉老先生和嘟嘟父亲相互牵着走,落日的余晖,斜斜的,将影子拉的很长。
走过嘟嘟的小院,嘟嘟父亲说玉老先生,这就是我家,简陋,有空来坐。
掷矗我就熟悉这个小院,我下班回来,常看见玉老先生和林厅长慢慢讲着话,玉老告诉我,嘟嘟的父亲姓林,是原来纺织厅的老厅长,很有学问。
晚上给玉老先生洗脚的时候,玉老先生终于问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你这里啊。是啊,我没有问,玉老先生趾苌僦鞫要求来我这里的,因该是有原因的,在小燕偷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一点原因了,我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因为我知道,玉老先生是憋不住的,他一定会告诉我,他很少瞒着我什么事情,他说,在这个世界,就只有我和小燕愿意听他讲话了。可是小燕结婚了,是女孩,终究只懊挥泻臀曳奖恪
于是我开始装糊涂,哎呀,我这几天忙的,还真是忘了问,你为什么这次这么乖,肯来啊,以前总是请你都不来。
玉老先生说,我是离家出走的,我谁也没告诉,写条子在桌子上了,带着工资卡我就出来了。痔了暗笑,老爷子,离家出走,你一离家,村里谁不知你到我这里来了啊,更别说你孩子了。可是我不能让玉老先生看出来。要不,他就不会这么兴致勃勃往下讲了。
我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啊,你告诉谁啊。
除了小燕我谁也没指嫠撸他们有事情也不告诉我。玉老嘟着嘴。人老了,都不在意你了。
老太爷,您多大啊,谁敢得罪我老爷子啊。回去我帮你出气。
老林说的没错,再老,我们也要靠自己,毛主席老人家还说,不能依靠外援呢。
我知道,这几天,玉老先生出奇的和林老交上了朋友,那个比较孤僻不怎么合群的老头。
拿干毛巾擦完了脚,给老先生穿好袜子,装好热水袋护手,等老先生刷完牙,听他每天抱怨一次城市抽水马桶浪费水后,我也收拾完毕。玉老先生看书,我回母亲的房间看看,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玉老先生安静坐在被窝里。
玉老用眼神让我关上房门,呵呵,我知道玉老要告诉我事情了。
脱衣上床,关上房灯,只开着床头小灯,满屋的昏黄,觉得很温暖。
我坐在被窝另一头,给老先生搓着脚心,慢慢陪着他说话,就如我原来和他在那安静的小村一样。
清华离婚了,玉老先生说,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我。看他气呼呼的样子,我理解老人心境。清华是玉家第三辈里最有出息的,是个很镇上出名的数学老师。这两年停薪留职,被浙江一所著名的学校聘请教书去了。
尽管事情我知道一些原委,但是老人需要的就是倾诉。老林说孩子大了,由他们吧,我也就慢慢想开了。
呵呵,还是林老爷子有办法,离婚,这是事搁在玉家目杀忍齑螅小燕给我电话时,说玉老在家摔碗了,转告说家人说玉老来我这里,他们更放心些,可见他有多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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