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事情就这样很简单的说出来了，李秋生并没有太多的绕圈。就像看到天空中有着黑压压的乌云，空气显得湿闷，还起着微凉的风，你知道这样的天气会下雨，却不知道它具体在什么时候下，下得会有多大。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

  张喜怎么也没想到，李秋生会这么快和苏清恒在一起，他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苏清恒这段子常到这里来有点儿不对劲，他也算是知道苏清恒的性取向的，因为这在他的公司里本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不敢在明面上说，就算是在私下，也是点到为止，因为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在背后议论自己的老板，更何况还是这事。张喜也是知道李秋生的性取向的，几年前就知道，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和苏清恒这个中年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是这么地突然，他一直以为李秋生喜欢的是同龄人。当初，苏清恒在这里睡的两晚，第一晚他们都是酒喝多了，他没有想什么；第二晚，当苏清恒主动去李秋生的房间里休息时，他隐约觉得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李秋生也进去睡觉后，他就出来站在李秋生的房门外，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他以为那只是巧合，却没想到这俩人，就像心有灵犀一样，早已心相通了。想到这里，张喜叹了一口气，终没想到，这不该发生的就这样偏偏地自然而然发生了？

  张喜想错了一件事，两人不是早已心相通。张喜并没有对李秋生说过苏清恒的事，李秋生虽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苏清恒，可是他一直在按着他自己的思维想：既然不喜欢女人，就不会和女人结婚生子。所以李秋生一直以为苏清恒不是同志，他只所以喜欢和苏清恒在一起，那是因为他只是想着能满足自己在心理上的某种渴望和臆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去揭开那层难以启口的纱，直到那晚，两人酒桌上的谈话。事情发展到此处的推手应该说是苏清恒，苏清恒一开始也并不确定李秋生的性取向，只是第一次四人喝酒聊天时说的话让他感觉李秋生有可能是个同志，直到那晚送他去医院的路上，李秋生在高烧中的胡话，暴露了他自己。苏清恒本就在填满欲望的想法中寻觅，他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并没有选择循循诱导的方式，而是很直接的来了个酒后直白，果不其然，一切终如他所想所愿了。

  这世上，有些事，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有心。一个是心有所向，一个则是有心安排，那便两个巴掌拍响了。

  张喜坐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的水声，想着这事，心里有些烦乱，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下去，又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李秋生洗完澡，把换下的衣服放进阳台的洗衣机里，看到还在发呆的张喜，说：“还在发什么呆？”“嗯，嗯。”张喜只是嗯了两声。李秋生说：“还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话？”张喜看着李秋生说：“我倒真的是没想到你们俩会这样。”说着手上还做着在一起的手势。接着说：“就这么短的时间，你真的了解苏总吗？”看着张喜那一脸认真询问的表情，李秋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点燃后，想了想说：“我感觉他很好啊，就是那种沉稳，让人心安，也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就……，再说他也对我说了他的事。”“什么事？”张喜一惊问道。李秋生便简单地对他说了那晚他俩喝酒时苏清恒所说的自己的事。张喜听后“哦”了两声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些心不在焉。“你小子怎么了？”李秋生问道。张喜张了两次口，都没有说出话，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你小子今晚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说啊，是不是你们苏总……”“没什么，只是很吃惊，没想到你会喜欢一个中年人，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同龄的呢。”想着刚才李秋生在说苏清恒时，脸上洋溢着的笑，张喜把话轻轻带过。

  当一个人沉浸在自己渴望已久了的感情中时，这感情会让人变得很盲目，盲目到不顾一切地忘了所有，更会盲目地相信一切。

  李秋生本以为张喜会说些什么事，但一听就是这事，也就没再多想。把话题转到他表妹的身上：“我还是要问问，你和我表妹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喜总算是不再想李秋生和苏清恒的事了，想到了王萌萌，那个爱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甜甜的笑容，如兰的气息，谈吐中有着真趣又不缺理性，确实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女孩子，张喜又想到了两家的差距便问：“你真的认为我和她可以？”“什么真的认为，要行，就认真的谈，不行，就拉倒，两个人都有好感就行，你还想着人家女孩子追你？”“但……”“但什么啊。”李秋生再次打断张喜的话，“都还没到那一步，想这么多做什么？到哪步想哪步的事，像你这样还没谈就思前顾后的，我看你还是打一辈子的光棍好了。”李秋生有点不耐烦了。“不过，你还是要努力的工作，让人家看到你在努力，我想，他们家的人也不会势利眼的。”“嗯，那我和她谈。”在李秋生的一番说教下，再想到周日去她家，看她家里人对人的态度，张喜总算是下了这个决定。“嗯，那我可等着你叫我表哥了哦。”李秋生笑着调侃道。说完，拿出手机，翻出王萌萌的电话，把号码给了张喜。“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想着法找借口去约她。我去睡了，洗了澡，别忘了把衣服也洗了，今晚你就辛苦了。”说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张喜洗完澡，洗衣服时，史无前例的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铺满了这座高楼耸立的城市。他不知道今晚的选择对不对，这一切，都留给了时间去证明。

  李秋生在第二天工作的空余，给了王萌萌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的是张喜的电话号码，王萌萌看了后，明白李秋生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涌起了一个期待，期待着一场恋爱的开始。

  时间在轻轻浅浅地走着，人在这轻轻浅浅中期待着。

  周三的时候，景吾公司那边说上次的方案都重新做好了。第二天DT公司一行人又去看了一次，李秋生当然也在行例，最终的方案拍板而定，一行要将要离去时，李景吾找了个借口，把李秋生叫去了他的办公室，又说了那天说的事。李景吾的意思是：现在的他年纪上升，公司规模虽不是很大，但是业务很多，他一个人要忙外又要忙内，力有不逮，黄琴虽然也在帮忙，更多的时间还是放在李然的身上，而李然现在才刚上初中，等他来公司帮忙，那还要等上近十年之后才行，他是他儿子，他不帮他谁帮他。听着李景吾的话，李秋生首先想到的是电视剧里的那些剧情，为了避免以后起风波，他的意思是：他俩只是父子亲情关系，这公司虽是他创的，可是当时他已然与王英离婚，这是他和黄琴一起办的，可以说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不想因为这份亲情就这样空降而来，如果非要让他来这里做，那也要得到黄琴的同意，毕竟她与李秋生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再说，姑父王信义现在让他加入和景吾公司的所有接洽，这也算是一种间接帮忙。父子俩为这事在里面说了好一会儿，李秋生最后不得不用一个推字决，说等过了年后再说。看到李秋生在坚持后有些让步，李景吾也没好再说什么，只是说这事他会先和黄琴说一声，让他先好好考虑考虑，过段日子再说。

  从李景吾那里脱身的李秋生，仔细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三百平方的办公区，人来人往的忙碌着，有条不紊。他依稀的记得，妈妈王英说过，爸爸和她离婚时，只拿走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的一半，房子什么的，都留给了他们，也算是半净身出户了。想着现在李景吾渐白的头发，对比着少时记忆里的那个他，感叹着岁月的无情。这些年，看着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也许过得也并不轻松容易啊。

  晚上回去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没有再加班的张喜，调侃着说他是不是因为要谈女朋友了，现在在拼命的工作，攒那老婆本；张喜并没有接这茬，只说是他所在部门最近有点忙，李秋生最后不忘提醒着他说就到周末了，工作忙归忙，可不要忘了约女朋友。李秋生本想向张喜打听一下苏清恒的，想着可能会被张喜调侃，也就没再问，这不，也快要到周末了啊。这几天，两人只有双向四条短信联系，李秋生首先发的是说上次去医院的费用和留在他那里的内衣的事，苏清恒回了说：钱不必还，内衣等忙过这几天再说；李秋生回：叔，忙要多注意休息；苏清恒回了句谢谢。之后，两人没再联系，虽只有一两天，这对于李秋生这个初尝感情滋味的人来说，正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期间，有好几次把手机拿出来，想打苏清恒的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想到他忙，也就没再打。

  洗过澡进入自己房间之后，李秋生还是没有忍住，拨打了苏清恒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电话已关机。有些失望的他，躺在床上，不自觉的笑了笑想着：自己真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