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平淡,有了孩子们的笑容,却也颇为有趣。转眼已是四月底。小丁忙来忙去的运动会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体育教师不多,裁判的任务便落到我们这些普通任课教师身上。学校给每个人配了个小红帽,操场上一下子开出许许多多的小花,轻轻地飘动。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体育活动,或许比过年过节更能让他们兴奋,一个个买足了糖果饮料,排队环绕四周,手里指指点点,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
我被安排在了角落的跳远场地,闲来无事,四下看去。
每一个运动会的日子,似乎都是明媚的,想来是孩子们的笑脸让乌云和风雨羞于出来。铁栏杆外面一大丛花偷偷溜进来,把平日里无人注意的偏隅,变成热烈的园地。
运动员尚在走方队,我左右转转,发现就我和小丁两个人,就问他:咱俩能忙过来?
他笑笑说:还有宋国丰,可能还没来。
我听到这名字心里一动,心想终于又有了机会与他接触。这一天的赛程,我能时时看见他听见他,在暖意融融的空气里,估计心也会悄悄地萌动起来吧。
我问道:他怎么会过来?
小丁说:他以前是教委的主任,专门管体育这一块,他就是体育专业的。
我心想:怪不得呢,怪不得他那么壮硕,壮硕地仿佛健美先生,除去那个大肚子和大屁股。
我又了解了他多一点,心里甭提有多么高兴。我心猿意马地转着卷尺,眼神飘忽掠过整个操场,着急盼着。
一直到运动员在起跳线前站好了队,
老宋才过来。可能是他体内热量凶猛,还没到夏季,他便穿了件白色短袖衫。衣服在他身上略显窄小,却无意间把他的雄浑显露无疑。胸前凸起两个圆粒,浑圆的肚子结结【農村人小說網ⓌⓌⓌ.Ⓝ Ⓒ Ⓡ ⓍⓈⓌ.ⒸⓄⓂ】实实地撑着衣服,衣角悬在半空,被微风吹得不安跳动。
他的领口低开着,露出些许绯红,依稀可见几棵毛发探出发梢,蜷缩成杂乱的模样,沿着领口向上,脖颈的肉紧致且嫩着,让人忍不住想摩挲两把。他的脸泛着晨曦的光,似是磨砂的光面,又像是擦了层薄薄的红粉。
我看得内心忍不住一阵躁动,满是渴望和痴迷,怕自己的偷窥被他逮住,只好假装转头看着学生,三两秒就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老宋看看运动员,走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卷尺,目无表情地说:
你过去整理队伍,我量成绩。
他说的异常生硬,颐指气使的语气似是命令我。我从小便不受管,听了他这话,心里一阵反感。
他不等我答应,拿过卷尺打开拉到沙坑边上。我站在那儿没动,心想
你一个图书室主任摆什么架子?
小丁看我面露厌烦,过来笑笑,低声说:他就那样,估计当领导当惯了。
我骂了声操,闷头过去整理学生队伍。
他怎么会这样?以我对他的期冀,他该是个温暖的人,怎么说话会这种语气?
这还不算,他似乎还沉浸在以往当大领导的荣耀里,频频对我和小丁点画指正,一会说这不对,一会说那欠考虑。原本应该快乐满足的时光,被他搞得气氛异常压抑,连太阳似也毒辣多了,让人脑门时不时一阵阵的滚烫。
他有些刚愎自用,别人不管做什么或是说什么,都能惹到他。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去了许久没回来。我逮着机会,冲小丁抱怨道:你怎么把他弄在这儿?
小丁无奈笑笑,说:我做方案的时候没安排他,后来人手不够,王校长让他过来的,可能一开始没叫他,临时又安排,他心里就有意见了。
“就这么点事,就有意见了?”
“谁知道呢。”小丁一脸嫌弃,说:不用管他,看见他就烦。
我笑笑没再说话,心里却一阵失望,似乎对他美好的憧憬破碎了一样。在我的概念里,动辄乱发脾气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个善类。
下午他回来时,脾气突然又变得好了。他时不时微笑,对我俩也不像上午那么冰冷。我原本在心里偷偷给他扣了分,却又被他的笑容立马补了缺漏。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的缺点就会变得如沙画,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被掩盖?
这算是我少有和他共事的时候。运动会过后三五日,就又开始想他,甚至更为强烈。看见他时就想一直看着,看不见就偷偷看着他的照片,幻想着他那一缕胸毛该是多么性感。原本对他的些许抱怨和不满,全然不知去处。
可是,我依旧找不着机会和他再进一步。他让我有些不敢靠近。
到了五月中旬。上面下发了一个关爱留守儿童的文件。这一天上完课后,孙主任把表格递到我面前,让我去各班调查。我楼上楼下跑断了腿,才算忙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许景恺竟然也是留守儿童。
到了下午,孙主任按照表格,挨个询问信息。许景恺进来时,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一红,握着衣角走到孙主任面前。
孙主任眼也不抬,问道:哪个班的?叫什么名?
许景恺满脸通红,蚊声说:六年级四班,许景恺。
孙主任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大点声,男孩子说话声比女孩还小。他在纸上写着,又问道:你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吗?
许景恺沉默半天,嘴角轻轻抽动下,眼睛里泛着水光,似是要落下泪来。
老孙不耐烦地看一眼,厉声道:说话!
许景恺看我一眼,眼神里不知是什么情愫。他依旧沉默着,低着头,后背微微耸动。
他这种反应,我猜想他家情况必定难以启齿,尤其是我还在跟前,他会担心崩塌了自尊。
我起身出了门,站在楼道里,点上烟抽着。两支烟的工夫,他才出来。看见我,他尴尬笑笑,说了声老师好,扭过头就往教室跑。
我回到桌前,看老孙正在那儿写着,问道:孙主任,刚才这孩子家里什么情况?
孙主任看看本,说:他父母离婚了,母亲跟人跑了,三年没有回来,父亲去市里打工,一年到头也就回来一两趟。
我疑惑道:那他跟着谁生活?跟着他爷爷?
老孙答应声,把手里的本递给我,说:你照着上边的联系方式,挨个打电话问问,上级要求填报的信息多,父母姓名身份证号都得用,包括务工地点也要填上。
我说:这么问,人家会不会把我当成骗子?
老孙笑笑,说:你好好说,他们要是不信的话,就算了。
我答应下,接过他的本。眼睛一下子就落到许景恺名字那里。想到他的家庭,瞬间扯出心底的隐痛。
我14岁那年,父母就离异了。父亲这个人,不甘平庸却碌碌无为。在他眼里,人生仿佛就是一场赌博,他押中了,那便成功,押不中,那就是命。他不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却又不想踏踏实实赚钱,满脑子想着一夜暴富。母亲明理贤惠,却也受不了他这种血里有风注定漂泊的人,一次次争吵过后,终于把婚姻走到了尽头。
父亲带着些钱离开了村子,这些年竟一次也没照过面,只偶尔打过电话回来。母亲已经原谅了他,看我心里有气,还时常劝我放开。我做不到,我恨他,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我有时甚至觉得他已经死了,最起码在我心里死了。14岁那年是灰色的一年,我没有了父亲,缺失了这份爱。从那以后,我就想着能遇到一个人——一个慈爱的老
男人疼我爱我。
高中那会,倒是遇见个。他是我化学老师。人长得不高,敦实温暖,笑起来还有俩浅浅的酒窝。他对我很好,好到有时候我知觉错乱以为他就是我的父亲。他时常会摸摸我的头,然后温暖笑笑。在我犯错误时,也只是轻轻说两句,生怕话语重了,让我难受。
整个高中生活,几乎都是在他的爱护下过来的。我那时还不懂得这些,也没对他袒露过自己的心思。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就萌生了TZ的念头。一开始对他如同对父亲,可后来越来越爱,便让这份感情变了味道,变成了爱人与父亲同时存在的情愫。
我深切体会单亲家庭孩子的痛楚,生活突然就会变得漫无目的,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再拥有个完整的家庭,心里总是自卑着,抬不起头,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我这样,想必景恺也是如此。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我舒一口气,拨通他爷爷的号码。嘟嘟响了许久,那边才接起来“喂”了一声。
我清清嗓子,说:你好,请问你是许景恺的爷爷许远山吗?
电话那头呼呼啦啦的声音,是风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吆喝道:这儿风太大了,你先等一下。
我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耳边似是也有清风吹过。
等了会,果然杂音少了些。他又喂了声,我接着问了原话。
许远山答应,问道:你是谁?
我大致和他说了说致电的目的,罗里吧嗦解释完,老头在那边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也不懂这些,等我给他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和你联系吧。
我答应说好,就挂了。又照着本上的联系方式,依次联系完每个学生的家长。到快下班时,除了许景恺信息还没完善,其他的都弄得差不多。
下午吃过晚饭,我回到宿舍躺下。刚玩会游戏,手机响了。我看是个陌生号码,便猜测是他父亲。
果不其然。我又对他解释一番,他说话语气冰冷,估计以为我是电话诈骗,反反复复确定我的身份,最后不情不愿地把信息发给了我。
这件事告一段落。再去到班上时,看见景恺嬉闹,我便不再批评他,只轻轻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安静。他高兴的时光估计很少,能快乐会,我就不舍得再给剥夺。
他读懂我的意思,课堂纪律越来越好,许久都没听见他闹腾的动静,我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作者你的浑厚提醒: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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