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时间过得很快，罗生到公司有几个月了。

  虽然背后有人议论他这个司机，但随着他跟老头在工作当中的交集，交流越来越多，他这个“秘书”管的事也多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就是老头的应酬。除了与客户、生意老板的饭局，还会有洗桑拿唱歌叫小妹这些节目。

  慢慢地，罗生跟老头出去次数多了，除了工作外，有时还会要在私生活上陪着，自然也就看到了不少。

  东莞离东平市一个半小时车程，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老头在下班后会去东莞。

  那时还没严打，东莞的繁华景象让罗生大开眼界。

  那些名字起得很响的夜总会歌厅，老头都是常客，一去就会被人前后簇拥着。在那金碧辉煌的地方，钱就是名片，可以一路走过去，自有人会追着你的。

  老头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仅出手大方，还每次都消费特别多，让那些小妹和服务生包括守门看车的都能得到好处。

  在这种场合，老头像变了个人，活力四射，很能喝酒，还有那么一点色。

  开始几次，罗生跟老头到了包间，马上就出来。他站在外边，看着过来过去的那些女孩，个个穿得娇艳暴露，又不好走开，怕老头有事要叫他。

  隔着玻璃门，他能看到老头被几个女孩围坐着，大口喝酒，说些荤话。边上还有客户，也同样是搂搂抱抱的。

  有时见女孩坐在老头腿上，老头跟人家亲热的样子，罗生真想上去把那女孩拉开，换自己上去才好。

  在这里出入的都是有钱人，像罗生这样的不多，多是跟班的。那些女孩一看就知道，她们眼光毒得狠，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后来再去时，老头就要罗生进去，说既然来了就一块玩玩嘛。

  罗生不会玩，更不想玩。坐在幽暗的包厢，听着女孩们尖叫般的歌声，他就缩在角落，眼睛不时看下老头。

  往往玩到很晚，老头喝太多酒，就由罗生搀扶着上车。

  只有到这时，老头才似乎完全属于罗生。由他把准备好的解酒茶拿出来，有时还要喂给老头喝。回去时车子不能开太快太颠，怕老头反胃不舒服。他还能听到老头说些酒话，也有些是心里话。

  “还是这里好……到这里来才真正放松，放松你懂不懂？男人……在社会上压力很大的，你以为我这位置好坐是吧，你试试你就知道，不好坐！非常不好坐！”

  “穆总你慢点说，先喝点茶。”

  “你知道我这公司怎么来的？你知道不……是我拿命换来的！命啊，你只有一条吧，我也只有一条，我差点就没命了，没命就完蛋了，你懂吗？！”

  “懂。”

  “你懂个屁！你连女人都不碰，你懂什么？啊，你讲讲，人生在世什么滋味你不尝尝，那你就白活啦！”

  “我……我不喜欢。”

  “不喜欢怕什么，你告诉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小妹，你说，我保证给你找来……洋妞、越南妹都行……你尽管说。”

  “不说，你躺好，我开车了。”

  听着老头的酒话，这话里也透出他的不易，也有他在巨大压力下找办法释放自己的无奈。

  罗生一边听，可以在这时候跟老头更亲密点。反正老头醉了酒，帮他解衣宽带可以趁机揩油，装作无意的碰下他那里，要不就在他身上摸一把。

  这时候的老头像需要照顾的孩子，罗生递上杯子就喝，让他躺在后排就躺，给他抹嘴擦汗时，他也会伸开手臂，一副很乖的样子。

  有次从夜总会出来，老头把外面衬衣脱了，里面是件背心。在扶他上车时，背心卷起来，让罗生看到了背上的疤痕。

  “穆总，你这背上有个疤，挺长的一道。”

  “嗯，前面还有几道，你看，你仔细看……这就是差点要我命的地方，医生都说没救了。”

  “这么厉害啊……”

  罗生摸着那伤疤，隔的时间久了，那疤痕一长条，有缝针的印子，可以想象当时一定是裂开很长很深的口子。

  不知道老头经历了什么，但这伤疤就是他坎坷遭遇的证明。这能看出老头也是闯荡过来的，差点连命都丢了，也很让人肃然起敬。

  回到东平时，已经过了零点。

  老头已经在车上睡着了，罗生把车开进去，然后拉开车门，叫老头不醒，便把老头背进去。

  老头女儿穆容打开门，叹着气，想埋怨自己老爸又不好讲。

  老头站都站不稳，罗生便一鼓作气把他背到房间去。穆容在前面指引，罗生见这卧室只有一张床，也不见他老婆。

  来过几回，罗生都没见到老头的老婆。

  穆容送罗生出来时，很无奈地希望他劝下老爸，别总喝得这么烂醉，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再有喝酒时，罗生就先悄悄提醒老头：“穆总，你少喝点，醉了会难受的。”

  老头就瞪起眼。

  罗生解释说，“是你女儿要我劝你的，怕你喝多不好，她也是好意。”

  老头嗯了声，等到杯子一端起来，就根本不管那些了。

  这天在东莞夜总会出来，老头边上跟了个小妹，穿的黑色薄裙，高高瘦瘦的，很妩媚。

  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上了车后，老头说了个酒店名字。离着不远，罗生将车开到后，先去把房间开好，看着老头跟那小妹进了房，心里忽然感觉特难受。

  他足足在酒店前的马路边站了好一会，眼看周围灯火闪烁，有点被刺激到了。他有点悲哀，自己跟这个花花世界完全格格不入啊，人家在尝遍美味，享受快乐，自己却为一个老头在吃醋。

  在东莞的深夜，是越晚越繁华热闹。边上不时有一群男女走过，大肆抱着搂着，发出放荡不羁的笑声。

  后来老头从酒店出来，接他上车后，罗生也没问，径直往东平开。

  他没看一眼后视镜，漠然地直视前方。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头发现有点不对劲。

  “没有，没事。”

  “是不是……哦，我知道了。”

  老头自认为猜到了罗生不快的原因，等下次再来时，他就特意给罗生也叫了一个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