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哎哎……”

  被几个人抓着，罗生急切地冲那老头大叫。他不知道老头叫啥，只能这么叫了。

  老头听到了，也认出罗生。

  他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那几个穿制服的说罗生开黑车，违法营运，要罚款。

  这是被抓了现场，罗生想狡辩都不行。他叫老头，也只是情急下想找个人帮忙，给自己壮壮胆。

  没想到，那老头很老练，问这几个人是哪个部门的，要他们拿证件出来看。

  那几个人有点耍赖，说他们是运政部门的，在执行公务，要老头少管闲事。

  “你们拿不出证件，就不能随便扣车。他开黑车不对，你们可以举报他，拿举报奖。”

  “喂，老头，你这不是害我啊！”罗生急了。

  老头瞪罗生一眼，“你叫什么叫，本来你就不对。你先靠边站！”

  这下事情成了老头跟那几个人对立，罗生还担心他们会打老头，看他们个个都是精壮汉子，老头哪是他们对手。

  但老头非要他们拿证件，还拦在车前面不让他们靠近。跟老头一块的几个人也走了过来，这样一来，那几个人就露怯了，很快就灰溜溜走了。

  罗生大为奇怪，“他们怎么就……就走了？”

  老头说，“这还看不出，你真是笨蛋！”

  “看出什么？”

  “他们拿不出证件，就是假的，不是什么运政部门的。”

  “哦……”

  “哦什么，还不开走。”

  这次的事，让罗生又见到了老头，也要到了他的名片，还躲过一劫，算是挺有收获的。

  有了这次教训后，罗生就不敢再去码头那边接客人。他换了路线，去宝安机场那边。

  其实这也是挺冒险的，车牌是东平市的，等于异地去拉客。机场这边又不熟，罗生算是外地人，要从本地司机口里抢食，谁会乐意。

  没遇到运政人员，先就被几个司机打了。人家一看罗生开的车牌，又在半路上拦客，那还有什么说的，上来就打。

  吃了亏，罗生就不敢太靠近机场了。他用手机在网上找客人，虽然很少，但一旦接到客，收入还是蛮丰厚的。

  这种打游击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天被总公司的人发现，见罗生开着车在街上载客，报告上去，这下罗生就惨了，立刻被公司开除。

  车队队长也有连带责任，他虽然没被开除，但也降了职。

  他跑来找罗生，把他大骂了一顿。骂完后，罗生请他喝酒，在酒桌两人惺惺相惜，也就和好了。

  这么一来，罗生等于白干，啥也没有，又回到原点。

  他只能扛着行李搬出公司宿舍，又来找张进。

  张进有点小聪明，他要罗生去找公司要失业补偿金，现在国家有这方面政策，不要白不要。

  罗生听了他的，就去总公司要。

  可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公司没告他私用公物就算好的，本来可以罚他的款，哪还会有什么补偿金，让他做梦去吧。

  灰头土脸出来，在写字楼大厅，罗生就想到了那老头。

  他有老头名片，掏出来就照上面号码打了出去。

  很快老头接了，问他什么事？

  罗生厚着脸皮说，穆总，你公司需要人吗？

  老头姓穆，他说你不是在快递公司上班吗？怎么想跳槽？

  罗生说被开除了，没事可做。

  老头马上凶巴巴说，你这种人就应该被开除，私自开公司车出去搞黑车，根本没一点职业素质，要我也早把你开除了！

  听老头教训了几句，罗生忍着，求他给个工作，或者介绍别的公司也行，只要能有工作。

  老头干脆地回答他，没有，你活该！

  被老头明确拒绝，罗生真有点生无可恋了。在东平这地方，他没关系，就认识张进和几个老乡，都是打工的，谁能帮他？

  开黑车赚的几个钱，很快就用完了。住在张进那里，他女朋友还经常过来，罗生要给他们腾地方，去外面溜达。

  昏昏沉沉过了一段时间，罗生每天都去一趟人才市场。除了这，他也没地方可去。像他这样没什么能力的人，实在太多了，市场大厅和外面挤满了，都是和罗生差不多年龄的中青年。

  只有在深圳、广州和东平这些城市，才能明显看出中国劳动力过剩的状况。无数没学历没技能的打工者，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都怀揣着一个发财梦。前面一二十年深圳的奇迹摆在那，出了那么多富翁，谁不眼红啊。

  都跑这来，以为有机会赚大钱。可深圳的奇迹已经再难复制，那种股市一夜暴富的情况不会再有，什么一平方几千块，放在手上几年就涨到几万一平方，也再不会有了。

  可对于罗生这样的人来讲，广州深圳这些地方，到底还是用工机会多，开的工资也要多一些，总比在老家无所事事要强吧。

  就这么混在市场，罗生身上已经只有几十块钱时，偶然他看到市场的招聘栏中，有家公司的名字有点眼熟。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名片上印的老头那家公司名字嘛。

  招聘简章上写着，和道实业有限公司招聘办公文秘和广告人员，后面写了一些要求与待遇等。

  来不及细看，罗生就跑到招聘台前。他文凭证书什么的都拿不出来，但他有老头的名片。也不知是他三寸不烂之舌起了作用，还是招聘人员看在自己老总名片的份上，就要罗生过几天去公司面试。

  到了这天，罗生借了张进的一套西服穿上，衣服有点小，勉强穿进去，卡得他特难受。

  再次走进那幢写字楼，这回罗生知道楼层，再也不用瞎找。

  面试时，主管问他一些情况后，认为他不合适。

  罗生孤注一掷说，“是你们穆总要我来应聘的，我会开车，开得很好，穆总他是知道的。”

  主管有点意外，犹豫片刻后，要罗生等一下，当即拿起电话打给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