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第二天就走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站在刘师傅家的院门口,我怔怔地看着院门上挂着的大锁,仿佛把我的心也一同锁上了一样,怔愣着盯着那把锁看了好久都没缓过神。
刘师傅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我心里不解的同时,也夹杂了对刘师傅的不舍和不辞而别的不满。虽然,昨天刘师傅找到我说过两天才走,但我愣是没想到他第二天早上就走了,竟走得这么急,都来不及和我告别。
我心底顿时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摸遍了身上的兜,什么也没丢!
我有些不相信,踮着脚,站在刘师傅家院子外头,朝屋里大声的喊:
“刘师傅,刘师傅,
你在家吗?”
“刘师傅,我是淘淘呀!”
“刘师傅,刘师傅…………”
旁边的邻居过来告诉我好几次,说今儿早上一起来,刘师傅家院门上就挂着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我不信,我说他们骗我,接着就把他们赶走了。
喊着喊着,我的嗓子都哑了…………
喊着喊着,我的眼泪也吧嗒吧嗒地像断了线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像个疯子一样站在刘师傅家院子外,发了疯一样的大喊大叫。其他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可我丝毫不觉有什么,只觉得很伤心,就像上次弄丢了父亲给我买的变形金刚一样哇哇大哭…………
后来还是村里人把我父母喊来才将我死拖硬拽地拉回了家。父母问我为什么站在刘师傅家门口哭,我一听,刚止住的哭声,又哭了出来。
父母以为我又中邪了或是被什么惊着了,又把金奶奶找来给我看,结果金奶奶说我什么也没有,就走了。
虽然,金奶奶说我没什么,但母亲还是竭力的哄着我,渐渐地等我哭累了,也就不哭了。只不过,第二天我的嗓子又哑又疼,完全说不出话。
等我好了,父母问我为什么那天在刘师傅门口哭的那么伤心,我告诉父母刘师傅走了,不见了。
父母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等我长大就会明白!
“我不想明白,我也不要明白,我就要刘师傅回来!”
我当时说完,又哭闹了起来。为此,我又挨了一顿揍!
刘师傅走后,我也没再去过村口的梧桐树。一来是经过大毛那件事情以后父母不让我夜出,二来则是觉得梧桐树下少了刘师傅,对我而言也不再又那么大的吸引力。
自从和刘师傅有过较深的接触之后,他的影子就像烙在了我的心里一样。当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心想或许是因为我把刘师傅当成了亲近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一晃眼,暑假也差不多过完了。我又不得不重新唱起那首熟悉歌谣: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
天天不迟到
……………………
日月更替,转眼又是一年暑假。闲暇之余,有时间都会来刘师傅住过的院外张望,但始终没有再见到刘师傅。
院门上的那把锁已经泛起了丝丝铁锈,我赶紧掏出母亲给我的手帕用力地擦了擦,但始终无法将锁上的斑斑锈迹擦掉。
我怔愣地站在院外,踮着脚,可还是看不清院子里的情况,我想等我再长高一些或许就能看到了吧。
“淘淘!”
就在我出神想着心事的时候,耳边骤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欣喜地回过头,却发现是我叔叔。不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原来是叔叔!”
“你说什么?”叔叔走到我身边,也没听清我说了什么,见我摇头又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哦,我刚好路过这儿,看看刘师傅回来了没有。”我随口扯了个慌掩饰失落的样子。
“还没回来呢?”叔叔探着脑袋朝院子里看了看,又见我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说:“这刘师傅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呀,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是呀,就像叔叔说得这样刘师傅自去年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虽然看不见院子里的景象,但心里想着:如今院子里一定也长了不少杂草吧?
我缓过神问叔叔:“叔叔,你来找刘师傅吗?”
叔叔沉吟了一下,我这时候才发现叔叔一脸的紧张和失落。
“听你奶奶说刘师傅会驱鬼,这不,我就想过来看看刘师傅回来了没有,免得往大湖村跑。”
叔叔简单地说了几句,我才有些明白,原来叔叔是来找刘师傅驱邪的。
“叔叔,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你婶婶这几天一到晚上就一个人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叔叔忧虑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婶婶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吗?我心里暗想。但,为什么我没有听父母提起过呢?
叔叔见我发愣,嘀咕了一句:“哎,我怎么和你这小孩子说这些呢。”
我缓过神,还想问叔叔一些事情,但叔叔已经朝我摆了摆手,让我早些回家,他要赶去大湖村。
和叔叔告别,我摸了摸脖子上挂着刘师傅临走时给我的护身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叔叔家看看。
本来,我们一大家住在村子的最前头,分家后爷爷奶奶凑钱给叔叔在村口置办了一套房子,在梧桐树附近。
老人们说梧桐树是凤凰落过的神树,挨得近福泽深。这不就在叔叔成家的第二年,婶婶就生下了堂妹,堂妹比我小两岁,小名就叫凤凰。
我刚走进叔叔家小院的时候,就看见梳着两个长长麻花辫的凤凰在院子里的柚子树下写作业。
其实,在我们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种着柚子树,寓意着“有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叔叔和婶婶这么多年就只有堂妹一个孩子。
凤凰抬起头见我走进院子,忙不迭地放下了手头的作业,朝我迎了上来,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小手又扯着我的膀子撒娇地晃了晃:“淘淘哥哥。”
“凤凰,奶奶和你妈呢?”我笑着点点头,朝屋里看了看,问。
“我妈……”凤凰听我这么一问,白皙的脸蛋顿时露出一丝惊慌,想了想怯怯地对我说:“哥,我妈这几天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我连忙问。
凤凰不安地朝屋里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小手隐隐有些发抖。
“怎么了?”我拍了拍凤凰的小手安慰了几句,又问。
“我妈……我妈……她……”凤凰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体抖得更厉害。
“没事,别怕。有哥哥在呢!”我试着宽慰凤凰,让她别害怕。又问她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凤凰点头告诉我,这几天一到傍晚的时候,她隐约看见婶婶的脖子上像是骑着一个小男孩。但是当她告诉我叔叔和婶婶,还有奶奶听的时候,大人们都说凤凰胡说八道。
看着凤凰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我不由地有些同情她。想想我之前被大毛险些抓去当替身,又想起以前听刘师傅说过,有些未满十二岁的孩子,可能看见些脏东西的说法。我不由地断定凤凰说的可能是真的。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就算叔叔和婶婶不相信,那么奶奶为什么也不相信呢?
想到这儿,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
“凤凰,你有没有对奶奶说过?”我见凤凰点头,又问:“那奶奶怎么说?”
“奶奶说我眼花。”对于奶奶的责备,凤凰委屈地瘪了瘪小嘴。
这就奇怪了!我心里暗自嘀咕。明明奶奶是信这些的,为什么不相信凤凰说的呢?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奶奶从堂屋里出来。见我站在院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问我:“淘淘,你怎么来了?”
平时我很少来叔叔家,因为父母不让我来。至于为什么,我却不知道。
我简单地把遇到叔叔的事情说了一遍,奶奶这才点点头,让我没事别在这儿待着,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我说:“奶奶,现在还早呢,我一会儿回去再写。”
奶奶想了想,就让我和凤凰在院子里玩,但是不能进屋惊着了婶婶。
我连忙问奶奶:“婶婶怎么了?”
奶奶怔愣了一下说:“你婶婶最近身体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
我虽然口头答应奶奶,但心里却明显觉得奶奶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就在我愣神时,奶奶说完已经提着桶走到了院门口,说是要去村前的池塘里洗衣服,让我千万不要进屋吵到了婶婶,我满口答应。
等奶奶走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糊弄凤凰好好写作业,之后我偷偷地溜进了堂屋。
在我进入屋子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气温骤然有些凉,感觉明显比院子里冷了不少,我不禁打了个激灵,心里暗暗嘀咕:“怎么回事?大热天的怎么会这么冷?”
我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摸上去才发现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脖子上的护身符似乎也跟着微微抖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地认为可能是刚才搓胳膊的时候带动的,也就没在意。继续猫着腰贴着墙慢慢朝叔叔婶婶睡的那个房间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