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朝叔叔婶婶睡的那个房间猫了过去。就在我快要摸到房门边的时候,浑身突然又是一个激灵,感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一样。
当我甩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同时,果然看见地面上立着一双白皙的腿脚。我顿时像做贼的被主人家发现了一样,心脏怦怦乱跳地缓缓抬起了头,朝脚的主人看去。
“婶……婶婶……”说着话,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婶婶。
婶婶本就天生娇小,但生的很白,从头到脚皮肤都很白皙,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晒不黑;瓜子脸,大眼睛,柳叶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咋一看有些像洋娃娃。
我看了看,婶婶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脸色比原来白了些,周身透着一股似有若无淡淡地凉意。
“
你怎么来了?”婶婶看着我,冰冷的声音透着一股邪气,阴恻恻的。
“我……我……我来找凤凰玩。”与此同时,我特意偷偷地注意了一下婶婶的肩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凤凰说的小男孩,心里不由地暗叹自己吓唬自己。很有可能就像奶奶所说,凤凰眼花了也说一定。
婶婶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凤凰,依旧冷着声音对我说:“凤凰正在写暑假作业,
你没什么事别吵她。”
“哦……我……我知道了。”
我怯怯地从堂屋出来,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婶婶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隐隐觉得婶婶肩头有个人形的轮廓。但是再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我不禁地晃了晃脑袋,心想兴许是因为听凤凰之前提到过,所以才会疑神疑鬼。况且,以前刘师傅也曾经说过,即便某个地方有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都不可能白天出现。再说这会儿可还是大太阳的半上午,正是阳气旺盛的时候,更不可能有什么魑魅魍魉出来闹事。
就在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时,凤凰跑了过来,拉着我问道:“哥,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到?”
我摇了摇头,对于刚才回头看到的影像我并不太确定。
凤凰朝僵直站在堂屋的婶婶看了一眼,忙躲到了我身后,颤着声音说道:“有……有有。”
“有什么?”听凤凰这么一说,我也赶忙朝堂屋的婶婶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就看见婶婶僵直站在堂屋,正盯着我和凤凰,神情有些冰冷。
就在我想要转身安慰凤凰的时候,堂屋突然传来婶婶冷冰冰的声音。
“凤凰,赶紧写作业。”
“哦……哦……”凤凰躲在我身后怯怯的回答,仿佛面对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而且一个素未蒙面的凶神恶煞一样。
“哥,我害怕。”凤凰躲在我身后又朝堂屋的婶婶瞄了一眼,小声地对我说道。
“没事,有哥在,不怕!”我装着若无其事地,小声安慰着凤凰。
其实,我也是有点被婶婶此刻的样子和语气吓到。但,为了不让凤凰害怕,我还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安慰凤凰。
“淘淘,没事就回去吧!”婶婶见我还不走,又朝我摆了摆手:“我们家凤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听婶婶这么说,我没敢再待,准备离开。凤凰白净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惶恐,委屈巴巴地朝我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想让我走。
我想了想,朝堂屋的婶婶说道:“婶婶,我想带凤凰去我们家玩会儿。”
“不行!”不知怎么的,婶婶突然像被人踩到尾巴一样,样子骤然变得有些狰狞,目光中似乎要射出一道寒光将我洞穿。
凤凰躲在我背后看到这一切,赶紧将脑袋全缩在我身后,死死地抓着我身上的衣服,显然被婶婶此刻的模样和语气吓坏了。
我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将凤凰护在身后:“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婶婶冰冷的语气生硬不带一丝情感,就像我要将凤凰抢走一样又充满了敌意。
“可是……”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还没等我话说完就被婶婶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接着又冷冷地盯着我身后的凤凰,吼道:“凤凰,过来!”
“妈……不要……”凤凰弱弱地躲在我身后,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过来!”婶婶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再不过来我一会让你好看。”
的确,在我叔叔家一向都是婶婶掌事,无论大事小情。
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大夏天的中午,带着凤凰满村跑的去捕知了和天牛,结果东蹿西跑地去了村西边的池塘采菱角。
菱角是一种长在池塘里草本水生植物,每到夏天的时候一眼望去满满一池都是绿色,像是浮萍浮游在水面,盘根错节,拉起来长长的一串。菱角就生长在那些深绿色的叶片下,嫩些的可以直接生吃,脆嫩的很。
因为池塘边的已经被人采完,我只能用手中长棍将池塘中间的那些往身边扒拉。
小凤凰见我采了几个菱角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剥开之后将脆生生的菱角放在小嘴里,发出脆生生地‘咯嘣咯嘣’声。
见小凤凰吃的开心,我又撑起棍子把菱角藤往身边扒拉了一些,用力往上扯起来,采下叶片下面的菱角,一个一个剥给小凤凰吃。小凤凰吃的开心,我更卖力,就在我全身心扒拉菱角藤的时候,就听见‘噗通’一声,等我回头的时候却没看见小凤凰,这才发现小凤凰已经掉到了水里,正在扑腾。
我怔愣了一下,下一刻缓过神忙伸手去捞小凤凰。好在小凤凰刚掉下去并没有扒拉远,等我将小凤凰从水里拉起的时候她已经吓得不清,我问她怎么掉下去的,她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后来我怕回家挨揍,就带着小凤凰在村外的田间晃悠了好久,等小凤凰身上的水差不多干了,我又将兜里的几个鲜嫩的菱角剥给小凤凰吃,哄骗她,让她不要告诉叔叔婶婶,等小凤凰捣头如蒜才敢将她送回家。
我当时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最后还是被家人知道。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我听奶奶说小凤凰一到傍晚就哭。后来,奶奶也帮小凤凰问了蛋,但是没有亡人想着。最后奶奶又把小凤凰带去了村里专门喊魂的金奶奶家。
金奶奶一看小凤凰,就说是丢了魂,说要喊魂。
喊魂分为两种,一种是三天之内可以不用去丢魂的地方就能把丢了的魂喊回来;还有一种就是三天之后必须去到出事的地方敬神才能把魂喊回来。
金奶奶还说,虽然丢了的魂会一直待在出事的地方不会走远,但保不住会被邪祟带走。倘若丢的魂被邪祟带走,魂是喊不回来的,人也会变痴傻。
可是,发现小凤凰丢魂已经是四五天之后的事。叔叔和婶婶虽然暂时没找到我,但还是猜到这事和我有关。
当下找到我,问我这几天带着小凤凰都去哪了。我支支吾吾想要否认,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后来,父亲将我揍了一顿,我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也自从凤凰丢了魂以后,婶婶就不怎么让我找凤凰出门玩。
想到这里,我猜婶婶应该是想到以前我害凤凰丢魂的事,所以才不让凤凰去我家。但,眼下看凤凰害怕的模样,我又有些不忍心。便对婶婶说:“婶婶,那我就在院子里陪凤凰一会儿吧?”
“不行!”婶婶眯着眼,冷着脸,想要从堂屋出来,但似乎又忌讳什么,此刻只是冷冷地盯着我。
我心想:以前婶婶不让我带凤凰出门时,倒也不会反对我和凤凰在院子里玩。今天这是怎么了?
“淘淘,你赶紧回去。”婶婶指着院门,让我赶紧走。
闻言,我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情愿地转身对凤凰说:“你妈这么讨厌我,我还是回去吧。”
“哥,我跟你一起去。”凤凰偷偷地看了一眼堂屋神色冰冷的婶婶,对我说。
“可是你妈……”我并不想凤凰和婶婶闹的不愉快,咬着下唇有些犹豫。
“哥,你走了,我害怕。”
凤凰拉着我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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