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天汤秘打电话给罗生，要她去趟总公司，有事找他。

  去了后，汤秘让罗生把驾照拿出来看看。

  “你开车有几年了？”

  “陆续开了三年多。”

  “只有三年？那是不是经验不足呢？”

  “经验总有一点吧。汤秘，怎么问起这个？”

  “穆总说你开车很稳很安全，可我看你这时间太短了……”

  “哎哎汤秘，开车不能光看开的时间长短啊，主要还是看司机驾驶技术吧。我从没出过事，少说也开了有几千公里。”

  “别吹了，我可听说你在机场路上出了事故。”

  “那不是我的责任啊，是别人超车。”

  这事老头坐车上亲眼见到的，跟汤秘争也没用。罗生想，会不会是要自己来给老头开车呢？不然他怎么说自己开车安全这话？

  汤秘没再问什么，罗生想打探究竟怎么一回也没如愿。

  隔了两天，听说老头的那个司机被开除了，是因为他背着老头暗地收人家礼物，还收得挺大的。他仗着老头司机的身份，跟人家夸海口许愿，结果拿了人家钱又没办成事，让人给捅到老头那儿，结果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罗生得知这消息后，就马上跟汤秘联系。既然能把他叫去，就肯定是考虑过他的。也许是老头有这意向，是汤秘觉得不行。这样的话，可不能让汤秘在中间把这事黄掉了。

  汤秘说这事在考虑，你不要急。

  罗生哪能不急，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连着打了几天电话后，终于等来了行政部的通知：罗生调到总部车队，主要工作就是给穆总开车。

  得到这通知，车队许多司机都很不解，不知这罗生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下爬到那位置上去了。

  罗生当然不会说什么，被同事们逼着请了客。回来后，他又叫上张进和几个老乡，在外面痛快地吃了顿饭。

  同样是司机，在下面分部开车与给老总开车，那是差别很大的。基本工资就要高一些，还有别的待遇福利，都是下面分部司机所不能比的。

  最关键的是，作为公司老总司机，这个位置就很引人注目。明的暗的，都会有人来巴结，为的是能借此攀上老总关系，让司机能在老总跟前说说好话。

  不用多，有时一句话，就有起很大作用。

  老乡们问罗生：“那你是不是有点像首长边上的秘书、勤务兵呀？”

  “差不多。以后我就是‘二号首长’啦！”

  “哈哈，你牛啊！以后我们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几个兄弟。”

  “不会的。你们帮过我，我们这情分没得说。”

  也怪不得罗生有点自得满满，从他出来打工这几年，都是在最底层干活。被人瞧不起，看人嘴脸的事多了。现在好不容易有露脸机会，虽说只是个司机，但这位置重要啊。

  这顿饭吃得特别舒服，酒喝了不少，喝到后来罗生就醉了。

  他歪倒在马路边，迷糊的大喊大叫，跟疯子似的。他一再拍着胸脯向几个老乡吼叫，说他罗生什么苦都吃过了，跟人叫爷爷的时候都有，总算能出头了。他从此也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不再四处找工作，到处借钱度日，这种鬼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跟无数打工的一样，罗生来到东平这边，就为了赚钱发财。他离开老家这么远，连爸妈一年都难见上一面，也不能陪他们，更别说孝敬了。他这样的人难道就活该在工厂流汗，一天干上12个小时呀？或者在工地上吃灰吃土，干到年底还被老板欠薪？

  他也是人，又不缺胳膊缺腿，跟人家一样努力工作，凡事也认真负责，怎么就不能获得更好的空间，得到更大的发展呢？

  他觉得跟人家比不差，虽然读书少了点，没拿得出手的文凭，但还有大把的机会摆在那。

  现在好了，机会来了，在向他招手。他当然要高兴一把，要扬眉吐气一回啊。

  坐在马路边，罗生还有一点清醒的地方，就是不能像前面被开除的那个司机那样，他不能像他去贪图那些见不得光的利益。

  他对老乡说，“我没、没那么傻，做人还、还是要有……底线，要讲、讲原则，对吧……光明正大的挣、挣钱，拍着胸脯做人……”

  “那你以后会不会升职，当上经理主任什么的？”

  “怎么不可能！当然、然可能，你们、就看着，我一定、我保证要出人头地！”

  响亮的声音在马路上传得很远，在这跟深圳一样的热土上，罗生这样的打工者也有他的理想，不甘人后。他要活出个人样，活得精彩，给别人看，也给爸妈家里人赚很多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几个人就坐在马路边，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大海。海风刮过来，浪涛声一阵阵山响。

  风吹了会，罗生也清醒了不少。他和几个老乡脱下外衣，光着脚，打着赤膊在海滩上奔跑。

  几个年轻人血气方刚，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撒腿一路跑去。

  罗生对着大海呐喊，又大笑着跳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老头的那张名片，凑近仔细看了看，然后兴奋地冲着名片叭叭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