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式给老头开车第一天，罗生就出了错——他竟然迟到！

  头天晚上和张进他们几个老乡玩得太嗨，在海滩上玩到很晚，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所以这一觉睡醒时，发现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这下罗生惨了，他急慌慌跑到公司时，汤秘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后，很吃惊的望着罗生。

  不为别的，她就是觉得罗生这小伙子胆子太大了，竟敢在穆总面前迟到，他一定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罗生找了一堆理由解释，想要汤秘帮忙，处罚都可以，可别开除了。

  汤秘反而笑了，说：“你别找我，你去跟穆总说吧。”

  “穆总呢？”

  “他让邵工开车送他去市里开会了。”

  邵工是技术部的，临时被叫来当司机。罗生一听，头都大了，知道这下完了！

  问了详细地址后，罗生便赶往市建设厅。路上他还想了如何把理由说得更充分，以便能过老头这一关，但到了后，在会议室外等了两个小时，见到老头跟邵工出来时，他决定不再找任何理由。

  老头看都不看他，摔着手径直朝饭厅走。

  邵工在后面朝罗生笑了下，像是在看罗生这狼狈的下场。

  在等菜上来时，罗生小心地走上去，说了迟到原因。

  幸亏罗生有这诚实的态度，虽然被老头大骂一通，还算好，没有把他当场开除掉。

  中午邵工借了一间小办公室给老头午休，老头有这个习惯，不管到哪里，中午都要小睡一会。

  邵工找人借来垫被，还把办公室窗帘都拉上，挡住外面刺眼的光线，然后就守在办公室外面走道上，有人经过就小声提醒一下。

  罗生看邵工四十多岁，戴副眼镜，鞍前马后的，就觉得他这马屁拍得真是到位。

  “邵工，这里有我，你回公司去吧。”罗生小声说。

  邵工也用更低声音说，“等穆总醒来吧，他还需要我。”

  “我在这，我来开车。”

  邵工没说穆总需要他什么，而是很深沉的看眼罗生。有些东西不必明讲，这一眼就包含了很多意思在里面。

  首先，有可能邵工是用眼神告诉罗生：你没资格来安排我走还是留吧，这还轮不到你说话，你只是个司机，这个本分你不懂？

  另外，还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就是罗生迟到了，犯了错，我比你做得更到位，更好。在穆总那里，我是受到重用的人物。你嘛，差远了……

  别看邵工是干技术的，但他人到中年，也是想有所作为的。

  说了几句，邵工不把车钥匙给罗生，罗生也没办法。

  等老头醒来，邵工抢步上前，替他把门拉开，有点恭迎的样子。

  罗生见状，也把头低下来，毕恭毕敬的。

  下午又是会议，邵工进去，就剩了罗生一个人在外面。他权衡再三，决定不在这里等，而是守到车旁边去。他是司机，车子那才是他工作的地方。

  在等的过程中，他问别的司机借了抹布，将车身整个擦了一遍。

  擦完后，大厅那儿出来许多人，看来是散会了。罗生便站在车边，等着老头过来。

  老头和邵工走来，罗生听到车身一响，知道邵工用电动钥匙开了锁，便把后车门打开，让老头坐进去。

  邵工往驾驶室那边走，罗生马上追上去，说车他来开。

  “穆总要我开来的，还是我开回去吧。”

  “我是司机，我来。”

  “罗生，你怎么这样？”

  “邵工，你辛苦了，你去坐吧。”

  两人在车前说了几句，罗生不让，邵工怕穆总等久了，只好又一次用眼光在罗生脸上“挖”了下，有点不快的坐到了前排座位上。

  罗生终于开上车，旁边的邵工扭头关注于后排的穆总，对会议的一些议题说些个人看法。老头嗯啊几声，似乎对邵工的看法并不认同。

  罗生听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笑了下。谁知这个表情被老头看到，便问他：“小罗，你说说你的意见。”

  “我？”

  罗生真是被吓了一跳。他哪里懂这些，也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这样问。但既然问到他，他不能不回答。

  邵工说，“小罗懂什么。”

  老头说，“就是外行，也可以听听嘛，博采众长没坏处。”

  于是，罗生硬着头皮说了一点，自己都不知道说的啥，只是凭着感觉说，这个市政工程以后要能让大家都能来看来玩就好了。

  就这一点，老头就用赞许的口气说，“邵工你听到没有，咱们的设计方向就应该朝大众化倾斜嘛，让老百姓说声好，才是惠民利民的好工程。”

  邵工眼光又在罗生脸上绕了下，明显是不满的。

  老头与邵工再说些什么，罗生就不听了，只专心开车。不过他心里有种小小的胜利，这邵工一肚子专业技术，却被自己随口一句话就驳倒了他的方案，实在有趣。

  到了公司，汤秘见罗生跟在穆总后面，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要被撑破似的。

  在总务室旁边，有间专门给司机的休息室。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精致，沙发电视什么的都有。

  这里除了罗生，就还有给另外两个副总开车的司机能进来，再没别人。

  等到快下班时，汤秘派小秘书来通知罗生，要他去穆总办公室。

  踩着松软高档的地毯，推开镀银的门把手，罗生第一次走进老头办公室，看到眼前一幕，眼睛一下都直了！